清明节,按惯例,大齐朝堂之上若无大事,皇帝便会早早退朝。
因为上至帝王,下至各级官员,都要回家中摆宴祭祖。
裴峰扫视了一下面前的群臣,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地低着头,可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作为上位者,他未必就都能知晓。
比如,今日他的外公竟然破天荒的来上朝了,或许他感觉到了什么,也或许今日就是这么凑巧。
身为太傅,他站在了第一排最靠近他的位置。
可他的心呢?即使自己身上也留着顾家的血,这位外公的心思,却从未真的在自己身上过。
裴峰无声地勾了勾唇角,那些低着头的群臣,看不到裴峰嘴角的冷笑,只都自顾自地低着头。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李福全的唱喏声响彻了整个太和殿。
远远的,仿佛还有一缕缕的回音。
这样的时节,哪怕真有大事,那些大臣也会藏着掖着,若非没有办法,必然是要压到明日的。
不过,却有一个人,如同一颗钉子一般扎了出来,打破了这群人本该有的默契。
“臣,有本要奏!”
众人瞄了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皇贵妃的父亲,吏部尚书——柳谦。
看来一场腥风血雨,就要在朝堂上掀起。
那些人精一般的官吏,早已感觉到了其中玄机,奈何此刻无人能够擅自离开,只能装聋作哑立在当场。
“何事启奏?”
上位者的声音,如同一池平静的秋水,没有任何波澜。
“臣,要弹劾顾江与顾洋两位大人!”
顾宏眯了眯眼,一手伸到背后摇了摇,示意自己身后不远的顾江不要擅动。
顾江本来确实已要发作,但看到父亲手上的动作,便立刻舒开了眉头,只当没有听见一般。
“哦?柳爱卿竟要弹劾顾家两位爱卿,不知所谓何事啊?”
裴峰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唇,一双凤目只盯着顾宏。
但见顾宏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如同柳谦根本就不是在说顾家之事,而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般。
到底是顾家的当家,果然沉得住气!
此刻,就连裴峰也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
这么多年来,他与顾家斗智斗勇,一直都半落於下风。
不甘心当然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他确实也是真的有些佩服自己的这位外公。
扪心自问,若是自己与顾宏换一个位置,他未必能做到如此。
再往远处看一些,顾江的表情就明显正常地多。
虽然竭力隐忍,裴峰仍看到了顾江的眉角微微跳动了两下。
“臣弹劾顾江大人,贪污受贿、买官卖官,以朝廷官位中饱私囊;顾洋大人,身为将军,无端杀害营中将士,视人命、军法如草芥!”
裴峰微微一笑,抬手靠着龙椅的扶手,舒服地撑着头,笑问:“顾江,你怎么说?”
只见顾江上前一步,捧着笏板对裴峰弯腰道:“陛下,柳大人之言,实属诬告。臣为官多年,虽不敢说有何功劳,但也算的上兢兢业业,绝不敢做这些有违国法之事。
臣弟也是一样,这些年来,一直镇守东海,屡次击破南昭海军,对陛下绝对是忠心耿耿。”
“陛下明鉴,臣有证人。”
顾江眯了眯眼,只听裴峰说道:“既有证人就宣上来吧。”
柳谦微微一笑,“陛下,有一位位证人,如今就在殿中。”
话音刚落,只见中书舍人李进上前一步,“陛下,罪臣李进,便是证人。”
顾江猛地皱起眉,回头一看,只见李进对着自己冷冷一笑,“顾大人,你想不到吧?罪臣跟随你多年,竟然会不顾自身安危,出来指证你。
不过,正因为罪臣一直跟着你,才知道你所作所为是如何令人不屑!”
“李进!你休要在此胡言!”
顾江驳了一句,便又转向裴峰,“陛下,此人与下官有私仇,才会出来做伪证。下官根本不曾做过什么贪污受贿之事。”
李进仰头哈哈大笑,“顾大人可是想说,在下曾在寻芳阁中,与大人争抢花魁不遂,所以才故意陷害大人啊!”
此话一出,四下里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大齐并没有明文规定,令为官者不许去青楼。
不过这些文人雅士,向来以洁身自好自处,平日就算去青楼也是偷偷摸摸的,没什么会明目张胆,更何况还是抢花魁这样的“壮举”。
“你!你!”顾江咬着牙,他心里虽是这样想,可他根本没有打算说出这样的话。
“你分明是胡搅蛮缠,此事与今日殿上之事有何关系?你说出此事,也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扰乱陛下的判断罢了。”
“陛下圣明,岂是罪臣可以扰乱。不过,罪臣倒想问问顾大人,若是顾大人不曾贪污受贿,顾家何来那么多银两,让大人可以一万两千两之资,求得佳人垂青呢?”
李进勾了勾唇,眉眼之间尽是不屑。
此刻,周围的窃窃私语更大声了起来。
要知道,这顾江虽是中书侍郎,官拜三品,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千余两,如何能支撑得起如此巨大的嫖资?
眼见顾江的眼神开始闪躲,顾宏眯了眯眼,再也不能继续隐忍。
他上前一步,微微一笑,“以我顾家家资,难道连这区区万两,都拿不出来吗?”
顾家确实拿得出来,不过,这“区区万两”也不算是小数目,顾家又岂会让顾江用来讨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