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八月,天气已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日子,裴屿已命人准备好了船只和随行之物,准备即刻就要出发。
他知道,经此一去,便要长留京都。于是吩咐了一些可靠的下人,留在王府中照看日常事宜,另又随身带了几个亲信,其余的人,便好生遣散了。
这些日子里,白屹与裴屿、萧远的感情倒是都培养的不错。
这孩子长得水灵,人又聪明乖巧,自然十分讨人喜欢。
平日里,他就总爱缠着柳念雪。如今,听说柳念雪腹中有个娃娃,自然更是好奇不已。
一路上,有这孩子伴着,众人倒也不觉得无趣。
一日,萧远正带着白屹在船头看景。
裴屿闲来无事,入了船舱,见柳念雪正一人独坐看书,便在一旁坐下。
几次欲言又止之后,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娘娘,屹儿是故人之子吧?”
柳念雪一愣,不由露出了几分戒备之色。
裴屿微微一笑,“长得太像,实在太容易看出来了。小王早就想问,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她放下手中的书卷,“既然不知如何开口,为何现在又要开口呢?”
裴屿叹了口气,叹息着柳念雪对他总有些防备,“先前在小王府中,自然万无一失。如今就要到京都了,我能看出来,难保别人看不出来。”
“不知娘娘准备如何安置这孩子呢?”
柳念雪叹了口气,知道自己错怪了裴屿,“妾身错怪王爷了。这孩子,永远都是我的表弟,我会将他安置在柳府。”
“家中自然会尽心照料,这孩子将来若有出息,自然可以谋个一官半职,相助陛下与王爷。”
裴屿点了点头,“如此,也算是个好归宿吧。”
不远处,传来跑动的声音,柳念雪看着裴屿,裴屿会意地点点头,不再提起。
“表姐在与裴二哥说什么呢?”白屹身后跟着萧远,蹦蹦跳跳的跑进船舱。
白屹与众人相处了这些日子,早已不似初见时处处防备,也开始有些小孩子的顽皮劲了。
柳念雪拉过白屹,从袖中拿出帕子,说道:“看你,只在甲板上,竟然能跑的满头是汗。”
白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仍由柳念雪为他擦去额间的汗水。
柳念雪继续说道:“进京之后,我就要进宫了。让萧大哥送你回府好不好?”
白屹听了,小嘴一嘟,说道:“我听裴二哥说,姐夫是皇帝,所以要带着表姐住在皇宫里。那表姐进了皇宫,屹儿还会见到表姐吗?”
柳念雪微微一笑,摸了一把白屹的小脸蛋,笑道:“表姐又不是被关起来了,自然是见得到的。只是,不能像现在这样,日日相见了。”
“屹儿乖,在家中要好好读书练武,知不知道?”
白屹虽然嘟着嘴,却仍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样子乖巧可爱,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柳念雪将他抱进怀里,轻叹了口气。
这孩子,本该住在皇宫里,哪怕做不了太子,也该享亲王待遇。
可如今……只能说是造化弄人了……
白屹不知柳念雪心中所想,只以为她心疼自己今后难以相见,便安慰道:“表姐放心,屹儿在家一定会很乖的。会好好读书练武,照顾二舅,一有空就来看表姐。”
这孩子,当真乖巧懂事。
柳念雪想着,不由得笑着摸了摸白屹的小脑袋。
孩子的心性最是单纯,又充满好奇,不一会儿也便坐不住了,又嚷着要萧远带出去玩了。
见两个出去,裴屿不禁又叹了口气。
柳念雪见裴屿自出发以后,一直心事重重,不禁问道:“王爷怎么了?”
“此去京都,人人都安排好了。只是,娘娘自己该如何是好呢?”
柳念雪垂下眼,知道裴屿是在担心她的安危,便说道:“妾身自有陛下照料,不会有事的。王爷大可放心。”
裴屿没有接话,而是问道:“娘娘可还记得当日袭击萧远的两个歹人?”
“那两人,有消息了?”柳念雪心中不禁有了几分激动。
当日,这两人被压往县衙,严刑逼供。
可这两人竟然抵死不招,只说是因为萧远在他乡看病之时,医死了他们的家眷,出于报复才前来加害。
且不说萧远的医术精湛,根本不可能医死人。
光是这两人在严刑逼供之下,竟能咬死不说,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
若真是普通百姓,如何能受住这种严刑拷打,竟没有胡乱攀咬。
在柳念雪看来,这两人必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即便落入敌人手中,也绝不会暴露主人的身份。
于是,便与裴峰兄弟二人商议着,将这二人放了,再着人悄悄跟着,找出他们幕后之人。
裴屿点了点头,“早上,我收到飞鸽传书,那两人,入了太师府。”
方才的三分激动,凝固在了柳念雪的脸上,她的眼眸慌乱地转动着,抿着唇,好不容易才开了口,“不可能!”
她站起身,在船舱中来回踱了两遍,又坐下来。
可整个人却仍然坐立不安,那双素白的葇荑,不由得捏紧。
“我不信……”她垂下眼,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伤心。
她想到魏清姿,那个孤高的女子。
初入宫中无依无靠的时候,若非魏清姿日日容她陪伴,她的日子岂能如此安稳?
白怡害她的时候,魏清姿护着她。
日子不顺的时候,魏清姿开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