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妈妈吃饱喝足，回家时简糯手里还捧着串串，吃完缓了一个多小时才去洗澡，凌晨一点多，母女俩躺在床上，周文君抱着女儿的胳膊摸了又摸。
“妈妈，等我回上海要胖两圈，那么多好吃的。”简糯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肚皮说，“我看见什么都想吃。”
周文君笑道：“几天不会胖的，明天妈妈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简糯说：“我要留下和你一起照顾爸爸，等爸爸康复了我再回道：“不用不用，你们公司哪能给你那么多假，礼拜二早上做手术，术后你帮两天忙就回去吧。”
简糯摇头：“我不走，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照顾爸爸。”
周文君嗔道：“那工作怎么办，你也就五天年假吧？”
简糯避开妈妈的目光，说：“我辞职了。”
周文君愣了几秒，问：“为了来照顾爸爸辞职的？”
“不是……我先辞职，才知道你们的事。”简糯的声音越来越弱，下意识地翻身背对着妈妈。
“你不是前几天还累得回家就睡着了？”周文君问。
“对呀，所以辞职了，太累了。”简糯说。
“你爸爸要开心了，他天天盼你辞职。”话虽如此，周文君却凑过来，担心地看着女儿，“但现在，他一定会认为你是为了来这里照顾他才辞职的，他会过意不去，会难过的。”
简糯转身看着妈妈：“爸爸的过意不去很重要，爸爸难过很重要，那我呢？”
周文君忙道：“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简糯说：“可是这样的话，我从小听到大，我知道妈妈你爱爸爸，那我呢？”
周文君连连摇头：“糯糯，妈妈是……”
然而话到嘴边，她却无从解释，至少她自己最明白，从小给女儿的教育，就是别让远方的爸爸担心。
简糯说：“我不是因为爸爸辞职的，他又为什么要想着自己来给我增加负担呢，他可以担心我为什么辞职，但不要往自己身上想不行吗，我说不是了，为什么不相信我，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事吗？”
周文君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糯糯，你怎么了，可以跟妈妈说吗？”
简糯忽而意识到自己情绪很激动，明明刚刚还那么开心，吃了好多好吃的，跟着妈妈很安心，怎么一下就……
妈妈温柔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就说，妈妈听着。”
简糯冷静下来，拉着妈妈躺下，依偎在她身边：“我就想你好好睡一觉，妈妈，你太累了。”
周文君轻轻拍哄着女儿，说道：“这是妈妈选择的人生呀，有什么好累的，但妈妈并不是为了爸爸而活着，你也相信妈妈好吗？”
简糯唔了一声，安逸地躺在妈妈身边，闭着眼睛说：“有什么事，等我明天见了爸爸再说，妈妈，我们睡吧。”
异地他乡，陌生的房子，陌生的床，其实连身边的妈妈都有些陌生。
来贵阳的路上，简糯突然因为想不起父母长什么样子而恐慌，翻了好多妈妈的照片，明明天天看的面容，明明每天要把爸妈的朋友圈翻好几遍，突然之间就变得很陌生很遥远。
但是到了医院，一眼就认出从台阶上走下来的妈妈，即便她不像平时那么漂亮的打扮，简糯还是一下就看到了。
于是她也不知道，在飞机上突然恐慌的陌生感从哪儿来的。
不论如何，能躺在妈妈身边，她很安心，情绪和身体都累坏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周文君听见女儿平稳的呼吸声，猜想她睡着了，才小心挪动身子，就着昏暗的光线看着女儿，轻轻摸了她的脸颊，说道：“糯糯，是妈妈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