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却了这一桩事,韩端心情大好,睡觉也格外香甜,第二日准时起床,站蝉练枪,吃过朝食,又去见过父亲,将收陶折等人以及借粮之事向他说明,然后才带了蔡恒张和以及十余名家丁,前往田庄去查看秋粮收割的情况。
韩家共有四处田庄,大者六七十顷,小者二三十顷,最远的一处离石塘二十来里,正处在若耶溪旁,今天他们去的正是这儿。
站在田埂之上,看着农人们欢快地忙着收割、在稻床上打谷,鼻尖稻香飘扬,满目谷浪起伏,韩端心里也是感慨万分。
四百年前,此处还是一片荒野,一旦海中风暴大潮沿江河上溯,或会稽山山水盛发,此地便成为一片泽国,等潮水洪水退去,却又成了一片沼泽。
直到东汉永和五年(140年),马臻任会稽太守,才发动百姓筑堤修坝,建成镜湖,上蓄洪水,下拒咸潮,使山会百姓免了水、旱、潮三害之苦。
但马臻却因镜湖淹没了一些世家豪强的冢宅良田,而被豪强诬陷入刑,最终被害,令人可悲可叹。
如今的镜湖,纳会稽山南三十六源之水,旱则可泄湖灌田,使山会九千多顷良田得以旱涝保收,这全都是马臻的功劳。
正想得出神,却听得前方不远处有人叫唤,韩端抬头一看,却原来是他的叔父韩钰和韩钰的儿子韩章。
韩锦只有这一个兄弟,虽然已经分开另住,但其实并没有分家,现在韩钰就管着若耶溪这处最大的田庄,不过他平常也不在这里,只有在春耕秋收等农忙季节,才会过来住上十天半月。
这个时代,叔侄关系是非常亲密的,叔侄之分,与父子相同,因此,韩端一听韩钰呼唤,便连忙跑到他面前俯身行礼:“侄儿见过阿父。”
韩钰含笑虚扶道:“六郎今日怎么到地里来了?粮食还要晒干才能运回去入仓呢。”
韩端也笑道:“我是想来看看今年的收成到底如何。”
“只要侍弄得当,每年收获的粮食都悬殊不大的。”
韩家这一处田庄就在若耶溪旁,引水灌溉比镜湖周围其它地方还要方便,只要溪水不干,就没有干旱之虞,再加上土地肥沃,亩产谷近十石,出米近六石,可以说在会稽郡内,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良田。
陆访处心积虑地算计韩锦,想谋取这一处田庄也是其中最主要的原因。
和韩钰说着话,又转过头与韩章见礼,韩章是韩钰家中的长子,比韩端大五岁,在家族中排行第三,所以韩端要称呼他为三兄。
“三兄,这两年你随阿父管理田庄,可能独当一面了?阿父可还等着你接手之后,回家去享福呢。”
“去年一年下来,田庄的事情就已经弄清楚了,可阿爷说还要两年,才能放心将田庄交给我。”
韩章有点不满地看了一眼父亲。
他已经娶妻生子,可因为在家里没有正式的职事,就只能和以前一样领着两千钱的月例,如果能够接替父亲管理田庄,他就能拿到两万钱的月钱,日后就用不着老是伸手向父亲要钱了。
至于吃穿等日常用度,都是由家中统一安排,倒是用不着他操心。
韩钰笑骂道:“竖子,刚知道点皮毛,就敢说已经全弄清楚了?这庄子关系着全家老小的吃喝,若是有个闪失,如何向你世父交待?”
世父指的就是韩锦,这个称呼代表的是嫡长且继统的伯父,整个韩家独一无二。
韩端也在一旁凑热闹:“三兄,你说你将庄子里的事情都弄清楚了,那我现在就考一考你。”
对于未来的家主,韩章虽然是兄长,也要保持足够的尊敬,他拱了拱手,轻咳了一声:“六郎尽管问来。”
“那我问你,秋收过后,照例要种麦和各种绿肥……”
不等韩端说完,韩章便抢着说道:“这个我清楚得很,除了抢种麦以外,麦田中还要种苕子,另外,也要种植芸薹、冬葵,既可食用,也可肥田。”
南北朝时期的农业,其生产工具和耕作栽培技术与汉朝比起来,又有了创新和发展,生产力水平明显高于两汉魏晋,间作、套作、混作,以及种植绿肥,都已经普及开来,这在《齐民要术》中有明确的记载。
韩端当然也知道这些,但他见韩章说得头头是道,便临时想了一个刁钻的问题:“我要问的是……种一亩麦要多少种子?”
“这个……”
这个问题韩章还真有点搞不清楚,幸亏庄子里专门有一顷多种子田用于培育良种,韩章费力地计算了一下,最终得出一个大概数字:“一亩应当要二十斤种子吧?”
韩端当然也不知道,他只是看韩章得意的模样有点不爽,故意刁难。
不过,这难不倒韩钰这个管了十多年田庄的老管事,他笑吟吟地背着双手:“下种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首先得看地的肥力,田地肥沃的种子就少一些,然后还要看水源和气候,越是往后,天气越冷,种子出芽少,所需的数量就更多。”
“家里这片田庄,无论肥力、水源都是上佳,只要在半个月内下种,每亩只需十五斤种子即可,下得少了,产量就少,下得多了,明年开春后麦苗密集,就会出现倒伏,同样影响产量。”
“种田看似简单,其实大有学问在里面,所以我要你多学两年,两年过后,我认为你弄明白了,才能将庄子交给你。”
听完韩钰的解释,韩章才知道自己果然还差得远,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