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这条盐船的,是韩家以前竹溪田庄的庄头韩东立,此时他见那小吏为难家主,连忙抢上一步,对那叫嚣的小吏说道:“赵吏,这是我韩家家主……”
谁知不等韩东立说完,那小吏便打断了他的话:“我管你寒家冷家,要过关津就得交税,没钱就等着去衙门说话!”
此话一出,韩端便再也忍耐不住,他一摆下颌,身后众部曲便一拥而上,将那嚣张小吏按在地上便是一顿胖揍。
“你们韩家是要造反吗?”
“竟然殴打关吏,欲图冲关,韩家日后的买卖别想做了!”
旁边几名小吏见同僚挨打,本想上前帮忙,但对方人多势众,贸然冲上去肯定没好果子吃。于是便一边放着狠话,一边转身就逃。
过不多时,那几名小吏便带着一队持枪挎刀的士卒又跑了回来,走在前面那名军士身着皮夹铁的两裆铠,分明是一名队率。
等那群小吏士卒走得近了,韩端正要让张和将破阵将军的旗仗拿出来抖一抖,却见那队率一拱手道:“果然是韩将军来了!”
韩端疑惑地拱了拱手,问道:“不知这位在何处见过韩某?”
“我乃淳于大将军麾下中直兵乙幢甲队队率李维,三月前曾与将军有过一面之缘。”
韩端蹙眉思索了片刻,便想起当日去中军帐见淳于量时站在他身后的这名年轻人:“原来是你,我还以为你是大将军的部曲呢。”
“那时候是部曲,如今大将军安置我到中直兵来了。”李维抿嘴笑了笑问道:“韩将军这是要归乡吗?”
韩端笑道:“军中暂时无事,便向吴将军告假回家探望老父。李队率,大将军已经到京口了吗?昨日我去见淳于参军时,都还没听他说过此事。”
“大将军要年后才来,命我等先来京口安顿,不想在此碰见韩将军。”
李维看了看韩端身后的张和等人,“那几名滑吏乱呼乱叫,说有山阴韩家盐船殴打税吏强行冲关,我知道将军本是会稽山阴人,所以才过来看一看。”
韩端叹气道:“我离京时买了一批官奴,因买得多,官府便送了一些老幼,文书上都写得明明白白,可这几名税吏非得说他们是流民,要收流民税,而且这人还出污言辱我家门,因此才气不过让人揍了他一顿。”
“原来如此!”李维皱着眉头,又拱手作了一揖道:“这些奸滑小吏有眼无珠惹恼将军,我替他们向将军赔个不是。”
说罢,又转头对那几名小吏喝道:“此乃破阵将军当面,你等还不过来叩首赔礼?”
韩端见李维如此,也不好再行发作,于是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也是听这几人张口造反闭口冲关,一时没忍得住性子,如今既然李队率在此,那我也就不为难他们。”
那几名小吏极不情愿地上前来向韩端行大礼赔罪,韩端挥了挥手,又与李维客套两句,方才上船重新起扬帆。
临走之前,李维又让韩端将旗仗挂在船头,声称过关津时能少许多麻烦。
等到帆影渐渐远去,那名挨打的小吏才捂着脸对李维道:“队率,这韩家家主到底是何来历,为何队率对他如此客气?”
“他就是现今名满都中的韩铁枪,就连大将军都要对他以礼相待,淳于参军更是与他友善。”李维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那名小吏,“若今日不是我碰巧正好在此,他便是打杀了你等,也无人来为你等申冤。”
那小吏苦着脸道:“怎会如此?就算他是什么破阵将军,随意打杀官吏,难道就不怕军令责罚?”
“呵呵……”李维一声冷笑,“你们若是不信就等着看,说不定过上一两年,大将军就会将他要回来,到时寻个由头,杀你等便如同杀豕犬!”
……………………
破阵将军的旗仗挂在船头,盐船摇身一变成了官船,果然一路之上,民船不敢靠近,关津税吏也不上来多问,一众部曲从未享受过此等风光,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韩端没想到这旗仗还有如此用处,不由得对部曲们叹道:“小小一个八品将军,就能享如此便利,怪不得人人都削尖脑袋往上钻营。”
张和笑道:“郎主这八品旗仗还是差了些,淳于大将军的仪仗摆出来那才叫威风,鼓吹、旗仗、扶护往前面一吹一走,二品以下官吏军民全得回避!像京口那种关津小吏,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韩端哈哈笑道:“过几年我也挣个大将军回来,让你等也风光一回。”
腊月望六日,盐船终于抵达石塘渡口,刚一下船,张和便命人去砍了竹杖来,将船头上解下的旗仗又挂了上去。
八品破阵将军的旗仗不过是两面绣着“令”字的三角令旗,两面绣“破阵将军”的将旗以及一面绣着“韩”字的牙旗,和那些动辄十数面旗仗的将军比起来有点寒酸,但部曲们举着旗却走得精神抖擞。
韩端哭笑不得,对张和道:“这八品旗仗让人看了笑话,还是收起来算了。”
不等张和说话,韩七郎却凑了上来,满面兴奋地道:“家主,石塘韩家连九品官员都没出过,如今出了八品将军,正好拿出来让别人见识见识。”
众部曲高举将旗,一路昂首挺胸大步前进,十多里路竟然只走了半个时辰,离石塘还有一里多路,便有村中小童“将军!将军”大呼小叫着迎了上来。
韩家已经得了先走一步的部曲禀报,家里两三百人都拥到门口,韩端跳下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