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落山,崔秀宁就带着几个护卫去了特察局开京分局,给她的学生下达新的任务。
而李洛,则是和另外三十二个使团官员一起向王宫而去,参加临行前的宫中晚宴。
这三十三个使团官员,有文有武。大部分是京官,小部分是李洛、金光献、崔治这样的地方官员。
其中品级最高的是仅次于副使的二品礼曹判书柳衍,品级最低的是八品奉事。比李洛品级高的,也有十几个。李洛在里面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参加宫宴不许带家眷随从,只能是八品以上的使团官员。
沿着王城崇仁道往松岳山而去,眼前出现一大片巍峨的宫殿,居高临下,灯光璀璨,很有气势。这正是高丽王宫:满月台。
宫城之下,兵甲林立,守卫森严。禁卫看见领头而来的礼曹判书柳衍,并无丝毫阻拦,只用目光搜扫众人有无携带兵器。
满月台有三大主宫,三大主殿,三大主阁,号称九宫殿阁。今夜的宫宴,就设在会庆殿后面的仁德宫。
才到会庆殿前,早就有一个中年白衣宦官等候在那里,看见使团官员,立刻迎了上来。
“判书官人,参加宫宴的官人们,可都齐了吗思密达?”这宦官神态恭敬的问道。
柳衍脚步毫不停留,看都不看这宦官一眼,淡淡说道:“人齐不齐,你数过便知。”
那宦官尴尬的一笑,丝毫不敢反驳。
李洛暗自摇头。看这宦官服色,应该是高丽王身边的宦官,品级很不低。这要换了我大明我大清,就是大学士也不敢如此无视他。可是柳衍硬是给他脸色看。
由此可知,高丽门阀的强势。要知这柳衍不光是礼曹判书,还是柳阀家主。
礼曹判书带领一群使团官员绕过用来朝会的会庆殿,直趋灯火辉煌的仁德宫。
进了仁德宫的宴会大殿,一张张宴席早就摆好,一个个宫娥宦官,也都低头敛目默默侍立,宴席上首,设立着国王和王后的坐席,两边还有几张贵宾席。
所有用来宴会礼仪的钟鼓乐器,乐师舞伎,也都准备就绪。
“诸位按序就坐吧。”判书大人淡淡吩咐一句,就径直坐在一张贵宾席上。
李洛很快就找到不靠前也不靠后的位置,跪坐下来。席案上还没有上菜,只有酒壶和瓜果。
除了几个三品以上的使团高官,所有人都正襟危坐。
等了一会儿,高丽王和两位副使还没有来,柳衍就不高兴了。
“董宦臣,王上为何还未驾到?”柳衍问那个高阶宦官。
那宦官恭敬的回答:“好教判书官人知道,王上还在寿昌宫,与王后大人说分晓。”
柳衍不由露出一丝苦笑,所谓王上和王后说分晓,说白了就是吵架。其实也不算吵架,你想啊,男人不敢吱声,女人却非打即骂的喋喋不休,这是吵架吗?这是单方面的欺凌。
作为柳氏阀主,朝廷重臣,柳衍当然很不满王后欺凌国王,这是在打高丽的脸。
但是,他也不敢反对王后。
“王后大人又为了何事发怒?”柳衍问道。
整个满月台,能被称为“大人”的,只有王后。就是太后,也只是称娘娘。
董宦臣道:“是因为阉童的事。本来八十一名阉童,都已经准备好了的,明天就上路去大都。可谁成想,有三个阉童没有阉割好,今天突然就死了。”
柳衍暗叫糟糕。这阉童是十到十二岁的男童,被阉割后送到大都皇宫当奴婢的。高丽这些年每年都借着万寿节和千秋节喜事,向元廷进献“贡女”和“阉童”,这都是成例了。
可是这次突然死了三个阉童,数量就不对了。要是现在再阉割三个,明天肯定是上不了路的,长途跋涉,多半会死。
“那为何不在宫中挑选三个小宦官充数?”柳衍问道。
董宦臣苦笑:“判书官人啊,宫中哪里还有小宦官?所以王后大人为此震怒。”
柳衍叹息,“现在阉割,这新伤口明日根本无法上路,还真是难办。不过,所谓九九之数,也就我高丽人和中原人讲究,蒙古人可是不讲究的。也不必非要八十一个阉童。”
李洛听到这里,心里很是鄙夷。这高丽人简直太能跪舔了,年年送贡女,送阉童,巴结蒙元无所不用其极,真是丑态百出。
正在这时,两个紫衣玉带的大臣联袂走进仁德殿,一个是气度威严的七旬老人,一个是气度清俨的中年。
李洛立刻认出来,那气度清俨的大臣就是“伯父”李签,也就是这次贺寿使团的左副使。
至于那老人,不用说就是金氏家主、高丽宰相、使团右副使金方庆了。
所有人都起身见礼,上前拜见,态度都很恭敬。
“祖君大人。”金光献又上前对金方庆见礼。
李知易也上前给李签见礼道:“父君大人。”
李洛也只能上前见礼,“伯父大人。”
“好。你们坐下吧。”李签向两人点点头,就和金方庆坐到贵宾席上,与柳衍说话。
三位重臣窃窃私语,一会儿摇头,一会儿颔首,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大事。
又过了一会儿,忽然一个肆无忌惮的大笑声传来:“哈哈哈,本镇就像早上的马要赶着吃沾着露水的草一样,来赶这场酒宴!”
话未落音,一个身材高大魁梧,髡头辫发,挎着弯刀的彪悍汉子,笑哈哈的迈进大殿。他旁若无人的顾盼自雄,大喇喇的走过来。
其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