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尘澜相信杜淳枫已经和钱氏说过自己要前往檀溪府之事,若自己不能回来,那这一跪便是拜别,更是答谢二人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
“此番去檀溪府,千万要小心。”钱氏走到杜尘澜身边,泪眼婆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若是”她语气顿了顿,“见势不妙,你就远走高飞,凭你的能耐,到哪里都能活得很好。不用担心咱们,咱们不愁吃穿,日子不难过。”
她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就去了里间。
杜尘澜有些莫名,将目光转向了杜淳枫。杜淳枫朝他点了点头,刚才他已经与钱氏商量过澜哥儿的出路了。
没过多久,钱氏就返回了外间,将手中一只匣子递了过来。
“时间紧迫,咱们也来不及做准备。知你不愁银子,但现银却不一定有。穷家富路,就算有个什么,你有了银子,才有底气。这是宝富钱庄的银票,到哪里都能取得。”
钱氏将小匣子递给了杜尘澜,“这里是家中所有的存银,一共七万两,也不知够不够,你先拿着。”
杜尘澜私产多,不愁银子是真的,但怕是都用到铺子里去了,哪里有那么多现银。为了以防万一,是有多少银子就带多少。现在卖铺子也来不及,更会惹人怀疑,过早洞悉他们的意图。
还好她手中有一部分铺子要采买的银子,否则府上最多只能拿出三四千两。其中二万两是铺子中需要采买的银子,剩下的五万两,是她为澜哥儿置办彩礼留下的现银。
澜哥儿已经十四岁,其实她早就开始为澜哥儿置办彩礼了。大物件是需要早准备的,否则届时也不一定能碰上满意的。因此,平日里就开始慢慢积攒起来。
一想到彩礼,钱氏鼻头又是一酸,就快要到娶妻的年纪了。
杜尘澜一愣,他没想到钱氏和杜淳枫竟然想到了这样的主意。
“虽母亲信你,但凡事总得以防万一。你自幼便聪慧机警,见情形不妙,便想法子炸死离开。离开之后,近几年也不要与咱们联系。你放心,这打算我和你父亲没和旁人提起过,就连你祖父也不知。切记!不要联系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
他们总是忙忙碌碌,她似乎许久都没仔细看看澜哥儿了。少年已经长成,是个绝顶俊俏的儿郎,不是她王婆卖瓜,这满京城,找出与澜哥儿这般俊俏又聪慧的少年郎,简直是屈指可数。
她和老爷是幸运的,能有这样的养子。
杜尘澜禁不住眼中含泪,今日的眼泪和感动尤其多,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含泪笑道“您二位怎么回事?难道还不相信儿子吗?您看到儿子做过没把握的事吗?放心吧!不出三个月,我就会回来!不过是出趟远门,之前在河通府读书,咱们不也有两三个月才见一次的时候。”
钱氏忍不住呜咽出声,“你明知这次不同,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杜淳枫连忙上前拥住钱氏,眼中满是悲伤。钱氏背过身去,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可肩膀仍在微微抖动着。
杜尘澜眼前有些模糊,“母亲可难得这么大方一回,有便宜肯定要占的。”
他故作玩笑地说了一句,然而杜淳枫夫妻二人正沉浸在悲伤之中,哪里笑得出来?
杜尘澜叹了口气,撩开下摆,又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父亲和母亲保重!”
钱氏忍不住泪如泉涌,她终于总算体会到了为人父母那种切实的担忧和心酸。
杜尘澜不等二人说话,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木盒,一转身就出了正房。
他本想再嘱咐一番,将之后的安置与他们说说,可此刻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反正他已经安置地差不多了,事后不愁无人帮衬。
一身靛青色粗布衣裳的小厮捧着一只藤箱,跟在一名着锦缎对襟长袍的男子身后,畏畏缩缩地跨过西侧一处角门,往府外走去。
“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去了府里机灵点儿。你看,得罪了太太身边的金妈妈,日后你可有得受了。你这小子,往日看你倒是机灵,怎么今儿就犯了这样大的错?那茶碗你可知多少银子一套?那是太太最喜爱的雨过天青细瓷,要卖五百两银子一套的,还不一定买得到,你就这么给摔了,你作死呢?”
那管事气得停下脚步,忍不住上前一拧小厮的耳朵,又继续骂骂咧咧起来。
“那可是五百两银子,连我都赔不起,回去可怎么凑银子?让你随我来对账簿,你就给我捅篓子。”男子气得脸色涨红,咬牙切齿愤恨地道。
“哎哟哟哟!掌柜的,小人也是无心,您轻点儿。”小厮连连求饶,他的耳朵被掌柜的揪在手里,他忍不住用一只手捂着脸颊和耳朵,
“你还敢求饶?等回去了再收拾你。”掌柜的看了一眼四周,似乎觉得在此处收拾这小子,有些不便,这才恶狠狠地道。
藏在暗处的几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等看到小厮缩着脖子,跟在前头那人的脚步往远处走去,才将目光转了回来,重新盯住来了角门处。
只有一人快速跟上二人,消失在视野中。
过了片刻,角门就被打开了。门房迅速将门槛卸下,一辆挂着香珠和香囊的华丽马车,从角门处驶了出来。
那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那辆马车,一名隐藏在巷子中,身着玄色交领长袍的男子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随后其中有几人迅速撤退,朝着马车行驶的方向奔去。
看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