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尘澜呆愣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杜淳枫,心中五味陈杂。喉间不知被什么堵住一般,有些难受。握着玉佩的手紧紧握住,他有许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平日里的巧舌如簧、花言巧语,在真情流露面前,变得如此苍白。
同样愣住的还有杜高鹤,他半晌才回过神来,指着杜淳枫,说不出话来。
“父亲!”杜尘澜轻轻喊了一声,在被堵住的喉间挤出这两个字时,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
“求父亲将三房除族!”杜淳枫头也不抬,又重重说道。
杜淳枫此刻心中也不好受,但让他将澜哥儿从他的名字下划去,他做不到。而为了不连累杜氏,将三房除族是最好的办法。
虽除族之后要遭受世人唾弃和耻笑,他也无所畏惧。
杜尘澜缓了缓神色,他明白父亲的用意。古人宗族观念很强,若是被除族,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瞧不起。死后不如祖坟,更是孤魂野鬼。
杜淳枫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对他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你!你这个孽障!”杜高鹤颤抖着,跌坐在圈椅上,望着杜淳枫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知道老三性子良善,在外行事也常常因为太过实在而吃亏,可他不知道老三竟然这么蠢呐!为了个杜尘澜,值得吗?
“你为何这么蠢?像极了你那姨娘,你果然不适合官场。”杜高鹤深吸了两口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
当年老三想读书科举,被他给拦下了。杜氏的科考名额只有一个,即便老三在读书上有些天赋,但老三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官场。这么愚蠢,必定会连累杜氏,就如此刻一般。
“除族?晚了,你就没想过澜哥儿已经入朝为官,若是三房被除族,那就是断送了他的仕途。老三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一点长进。”
杜高鹤摇头叹息,然而老三的表现,却更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那便将过错推到儿子头上,即便他会被人弹劾,那也伤不了他的根基。他如今势头正好,倒不必担心这么多。等除族之后,儿子就出家,对外称要赎罪,这样总能挽回一些声誉。”
杜淳枫此刻心中已经打算好了,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过就是苦了钱氏。与他成亲多年,也没享到什么福。
如今府上的好日子都是澜哥儿带来的,澜哥儿是个好的,日后必定能孝敬他的母亲。钱氏以后的日子,他不担心,只是觉得有些亏欠罢了!
杜尘澜震惊地看着杜淳枫,他没想到,父亲竟然能为他做到这般。
“你!”杜高鹤瞪大了双眼,也是久久缓不过来。
杜尘澜也不是老三亲生的,为何老三会牺牲至此?杜高鹤想不明白,他无法理解。虽说儿女都是债,但老三这份慈父之心,确实让人动容,就连他都敬佩不已。
然而,老三只顾得了他们三房,而他要顾的,是整个杜氏。在家族面前,个人的利益又算得了什么?
“愚蠢!你真是愚蠢!”杜高鹤深深叹息了一声,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但明显感动不已的杜尘澜,心中有了主意。
“澜哥儿,你怎么说?”杜高鹤不信杜尘澜能放任他父亲如此行事,那岂不是狼心狗肺吗?
“祖父有何要求?”杜尘澜深吸一口气,这一刻,即便是被杜高鹤辖制,他也认了。父亲对顾氏还是有情分在的,他不能太自私。
老爷子这般咄咄逼人,并非是为了将他们三房逐出宗族,而是另有企图吧?
杜高鹤闻言不禁点了点头,这老子不清醒,儿子倒是清醒得很。老三其实也是有福气的,得了这么个天资不凡,又重情重义的儿子。就是不知这福分,能绵延多久。
“父亲?”杜淳枫抬头看向杜高鹤,为何他觉得这两人又将他撇开了?
“老三,只要他一日在咱们杜氏的族谱上,咱们就与他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防备为父作甚?咱们都在一条船上,他若能平步青云,咱们杜氏才能跟着飞黄腾达。为父与澜哥儿不是仇人,你根本无需如此。”
杜高鹤这段时日一直在思忖,之前他行事有些激进,将杜尘澜惹恼了,长房和二房得的好处不多。事后他想了想,澜哥儿其实是重情重义的性子。
有老三在,澜哥儿对长房和二房也从来都是网开一面。杜氏要想改换门庭,那就不能得罪澜哥儿。
老大魄力倒是有,只可惜走了商途。长孙也与他父亲一般,日后只能继承家业。至于恒哥儿,他只能哀叹一声,这孩子让老妻给养废了,又不是读书的料。
老二虽十分精明,但处事十分急躁,沉不住气。州哥儿与读书上倒是有些天赋,考中进士也不是不可能。只可惜,有杜尘澜珠玉在前,他竟是对州哥儿有些失望了。
至于老二的那外室子,不说也罢!性子畏畏缩缩,有些上不得台面,之后他便没关注过了。
这般算来,杜氏最有出息的,可不就是杜尘澜了吗?当真将杜尘澜惹恼了,他们杜氏要发达,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也是他之前心思狭隘了,总想着杜尘澜不是杜氏血脉,不会真心待杜氏。可之后他才觉得是自己着相了,老三在,杜尘澜就摆脱不了杜氏。
且他只在杜氏嫡支这一亩三分地上晃悠,嘴上说着为了整个宗族,但行事却没将宗族放在眼中。
想通了之后,他觉得有必要和杜尘澜开诚布公地谈谈。只是杜尘澜对他防备甚重,他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