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爷子叹了口气,“谈不上相认不相认,他本也不是咱们安氏的血脉,不过是当年那点情分在罢了!”
“咱们安氏当年因她而辉煌,而后又因她而落魄。只能说,凡事都有因有果,只是回到从前。然而,得到过,又失去,远比从未得到过要痛苦。”
安老爷子坐在了书案前,眼神中充满了暗淡。他以为这辈子不会再与顾氏有纠葛,谁知,兜兜转转,还是牵扯了上来。
“可那孩子如今身份不同了,他会承认自己的身世吗?承认了,便是罪臣遗孤。他如今成了状元郎,日后必定前途无量,何必再自掘坟墓?”
安远明并不认同安老爷子的心思,谁都不傻,放着好好的官儿不做,非要自寻死路。更何况仅凭杜尘澜一人,能做什么?如何能与朝廷抗衡?
“顾玄瑧的孩子,怎可能是懦夫?他若真不打算为顾氏平反,那只能说明顾氏的根基真的要断了。顾氏子弟一向铁骨铮铮,志气凛然。这唯一留下的后人,倘若只想苟且偷生,那顾氏就真的不存在了。”
安老爷子有些激动,当年京城顾氏的顾玄瑧,是怎样一位出色的人物,他不相信顾玄瑧的孩子是个孬种。
“可杜尘澜哪里还记得顾氏?他在商贾家长大,只学了商贾家的圆滑。顾氏的风骨,他又如何能得?”安远明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看好。
“品性如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后日就能见到,咱们在此争辩,毫无意义。”安老爷子方才觉得有些胸闷,不禁靠上了椅背,平复了下心情。
“父亲!您没事吧?要不要请个大夫?”安远明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了安老爷子。
“无碍!大夫之前吩咐过,不可情绪过激,休息一会儿就成。”
安老爷子摆了摆手,随后又道:“老大,咱们安氏如今在京城都成了不起眼的存在。想当年安氏是何等风光,就连那些个品级低的官员,也都对咱们安氏多有巴结。为父更是许多朝廷重臣府上的常客。只可惜,好景不长啊!”
安远明叹了一声,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但为了安慰老爷子,只得道:“都是过去之事了,父亲还是放宽心,安氏总会好起来的,迟早会恢复之前的荣光。”
“咱们安氏当然会再次崛起!”老爷子闻言肯定地点点头。
“是!父亲相信儿子”
“但崛起的机会,在杜尘澜身上。”
安远明话只说到一半,便被安老爷子打断了。他微微蹙眉,老爷子这是魔怔了。杜尘澜都自顾不暇,若是与安氏相认,不连累安氏已是万幸了。
“父亲!”安远明决定将老爷子点醒,安氏可在经不起风浪了。
“你莫急,听为父一言。”安老爷子猛地从椅子上坐起,将安远明吓了一跳。
安远明心中腹诽,不是他急,明明急的是老爷子。
“为父身子每况愈下,也没多少个年头了。”见长子又要开口,他按住了对方的胳膊,示意其别说话。
“人总有一死,谁都逃不过。咱们安氏如今是什么状况,你心里再明白不过。自从鲁氏成了皇商之后,将咱们打压地快要喘不过气来。近几年看着比之前好了些,但形势却更为严峻。这些年损失了多少基业,府上的账簿记得一清二楚。不过是报喜不报忧,怕那些个妇人们担心罢了!”
安远明自然心知肚明,否则在幼子回来提起杜尘澜之后,他也不会想着去巴结。
说来也是巧,他们想与新科状元交好,毕竟如此年轻,日后必定不差前程。
如今杜尘澜与安氏一般,都十分式微,双方若是合作,算是相互扶持,也算有情分。日后杜尘澜步步高升,他们安氏也跟着捞好处。
谁想,那日游街,他正好在巡视铺子,出于好奇,去看了杜尘澜。这一看,可不得了,让他想起了前尘往事。
他立刻回府之后,将此事禀告了父亲。而后他们去查了杜尘澜的底细,越发觉得他就是顾玄瑧之子。
最重要的是,他们知道当年顾玄瑧之子还活着的事实。只不过后来失去了对方的踪迹,这才这些年都没联系。
因此,父亲病愈之后,就想着让幼子下帖子,请对方来自家府上。
“鲁氏如今觉得咱们没威胁了,这才放松了对咱们的打压。咱们安氏可还是有些家底儿的,暂且避其锋芒,这才逃过一劫,否则早叫鲁氏给吞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安氏不是任人揉捏的面团。”
安老爷子冷哼一声,鲁氏与他们安氏结怨已久。鲁氏在成了皇商之后,便伺机报复,当真是小人行径。
“父亲!他才刚刚入朝堂,背无靠山,与咱们并非有益。”
“那就得看他的本事了,之前不是打听过?很有几分能耐。对付杜氏那一套,看着也有些谋算。”
他们是商贾出身,素日里与商人打交道,当然会那些个鬼魅伎俩。安老爷子觉得,从读书到分家,杜尘澜都在其中推波助澜,动了不少心思。
又或许,那一切就是杜尘澜一手策划的。若是如此,年岁这么小,心计就这么深,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既然父亲这般推崇此子,那等后日见过此子之后,咱们再做决定吧!毕竟赌注不小,就怕行差踏错,对咱们安氏来说,必定是重创。”
“嗯!让你准备的,准备好了吗?”老爷子见自家长子想通了,心中甚慰。
“准备好了,原本就是他的东西,算是物归原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