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帐中伸出一只雪白的柔荑,一旁的大宫女碧柔连忙上前将帷幔打开,扶着里头的人靠在了迎枕上。
一张素白的鹅蛋脸,眼含水光,却是有种我见犹怜的气质。一身月白色宫装衬得她脸色有些苍白,却丝毫未有损她的貌美,反而看起来更楚楚可怜,这是位柔弱的美人。
孝敏太后斜靠在迎枕上,才将目光投向了皇上。
“适才心中有些犯恶心,这会儿被姜太医扎了一针之后,已经好了不少。皇帝日理万机,还要叫你为哀家操心。”
“娘娘平日里久居深宫,不常出宫走动,身子便较常人虚弱些。”姜太医将方子开好之后,便交给了一旁候着的宫女。
“姜太医所言甚是,圣母就应该常出宫走动才对。整日闷在这宫里,确实对凤体不益。”皇上向前一步,坐在了榻上,看着生母劝道。
“平日里吃斋念佛,也不觉得苦闷,只是近两年身子频感不适。到底是上了年纪了,身子骨不比从前。皇帝能常来看哀家,哀家就心满意足了。”
孝敏太后叹了一声,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突然有些落寞。
孝敏太后出身不显,其父廖英平当年是闽安府知府,不过在十年前就已经病逝。廖氏祖籍关南,关南府是南地,离京城十分遥远。
廖氏也并非是当地的豪门望族,祖祖辈辈就出了廖英平这么个有出息的。当年廖英平还是正六品的通判,皇帝登基不久后就大婚,第三年便广纳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
同年,不但招了正四品以上的未婚官家嫡出女子入宫选妃,还招了正五品以下官员之女进宫当选女官。而廖婉儿,便是其中之一。
因着廖婉儿根基浅,一入宫便被指派到了佛堂做女官。若非其父身上好歹还有正六品的官职,只怕连佛堂女官这样的位子都轮不上她。
不过俗话说得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谁承想先太后信佛,而廖婉儿性子恬淡,却是得了先太后的青眼,随后将其调离了佛堂,留在身边做了贴身伺候的大宫女。
廖婉儿性子沉稳,嘴甜心巧,将先太后哄得高兴了,便将其指给了先帝。因是自家母后指的,先帝自然要给她留几分颜面。因此,初一承欢,隔日便封做了廖婉仪。
不过也是廖氏出身实在不显,否则定然不会是这等位分。等廖氏诞下龙子之后,才升做了婉嫔。至此,终于成为了一宫之主。
只可惜,好景不长。当年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查太后,以中宫无子未由,和皇上提出将婉嫔之子放在膝下教养。纵然婉嫔不愿,最后也只得妥协。
之后婉嫔因得罪了陈贵妃,便被先帝打入了冷宫。
“圣母正是因为常年不出宫,这才有了这样的错觉。其实您外出走走,只有好处!”自从父皇死后,已有十五年了,圣母都没出过这芳华殿。
其实每次皇上来芳华殿,总觉得这里冷清得很。芳华殿地处偏僻,圣母又不喜热闹,只管每日里吃斋念佛,诵经习文,让这芳华殿更加冷清了起来。
皇上在这芳华殿中,从未感觉到烟火气。比起每到初一十五就热闹非凡的德懿宫来说,这里简直冷清得可怕。
对比德懿宫的门庭若市,芳华殿就是无人问津。之前先帝去世之后,皇帝大婚,廖氏才出过芳华殿一次,其余的时间都是在敲木鱼和诵读佛经中度过。
当然,这也是廖氏自己提出的。那些后宫嫔妃们,就连逢年过节也不必前来请安。至此,在宫中就没了存在感。
“出了这芳华殿,不过又是一个更大的牢笼罢了!”廖太后叹了口气,这深宫里的日子,都是熬出来的。
她的心思不禁回到了从前,若是再让她选一次,她会如何抉择?或许,她还是会义无反顾选择这条路吧?
皇上顿时住了口,不止是深宫女子,他身为帝王,也一样在这牢笼中。他被那些人束缚了手脚,从来不能随心所欲,每日里诸多算计,实在让他心累。
然而,他别无选择。
“哀家观你近日似是有些疲惫,可是遇上了什么不顺心之事?”廖太后见着皇上一脸倦容,眉间的竖纹深刻,眉宇间全是化不开的愁绪。
“不过是朝中之事罢了!”说起这些,皇上心中满是烦躁。这世上或许只有圣母能让他信任了,只有在圣母面前,他才能敞开心扉说些心里话。
“你父皇临终前给你留下了烂摊子,你也不必忧心。那些人整日里想拉你下马,可你这位子还不是稳稳当当坐了十五年?”
廖太后就着碧柔的手喝了一碗茶水之后,才又靠在了迎枕上。
“是!不管他们怎么蹦跶,朕还不是坐得稳稳的?”皇上突然想开了些,一晃十五个年头过去了,他依旧是九五之尊。
二人闲聊了一个时辰,不到午时,皇上就要起身离开了芳华殿,他还得回去处理政务。
看着皇上孤寂的背影,廖太后自榻上坐起,她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碧柔,准备好笔墨。”
“少爷!安氏派人送来贺礼,并附上一张帖子。”洗月进了书房,将手上的礼单和帖子一并递给了杜尘澜。
杜尘澜料想应该是安佑凛邀他去赏花了,不过他这几日正在准备殿试,自然不会有空闲。
他先将礼单展开看可一眼,却不想被礼单给惊住了。
“云龙青瓷盘、黄底绿釉云龙瓷碗、银莲花托盏”杜尘澜意外地将礼单从头至尾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