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站在沈城的地界上,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并没有什么感慨。
眼前的景色,跟他当年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是这样的一个冬天,他带着绝望离开了家乡。
如今再回来,脑子里知道往哪里走,脚却走不动,总是这里停,那里停的。
“你,你!”老四离不目的地不远的时候,被一个人指着鼻子,认了出来,那人快速把拉着他跑。
一路跑的气喘吁吁,老四不觉得累,仿佛回到了童年,童年他们总是在跑来跑去,特别是隆冬里,也没有其他娱乐,跑来跑去就很快乐。
到了屋里,老四的手被狠狠的甩开,对面那人还是记忆中的声线,面庞却憔悴了许多。
“你当强盗不自在吗?还回来干嘛?”他气愤的道。
即便是过了而立之年,即便是习惯了独自舔伤口的男子,老四也忍不住哽咽,“小九,你还好吗?”
小时候他们还没有学会尊卑,几个小孩自己按身高排了个顺序,老四就是老四,对面的男子个头最小,年纪也小一些,排最末就是小九。
“好?我怎么好?我爹死了,小纯被卖了,妞妞也病死了,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还活着!呜呜!”小九趴在桌子上哭的像他小时候饿肚子一般。
小九是门房的儿子,从小没有娘,他也不知道娘去哪里了,他爹有时候值夜连着两天回不去,小九就要连饿两天。
小九的门房爹爱喝酒,本来就没有多少工钱,他光顾着自己喝酒,只是把自己吃剩下的饭菜给小九带一些回去,要是这天没吃剩下,或者喝酒喝过头了,小九就要饿肚子。
所以老四记忆里小九总是饿的哭,他会偷偷藏一块点心给他,所以小九跟他关系最好。
十岁出头的时候,两人懂了城主孙子和门房儿子的区别,老四嫌小九总不像别人那么尊重他,小九觉得老四那么有钱对他却小气,只是偶然接济他一块小点心,慢慢两个人变的疏远。
等遭遇变故的时候,只有小九还惦记着他,可那时老四已经帮不了小九什么忙了,哪怕是一块小点心,也要小九费了好大的力气弄给他吃。
他不愿意连累小九,那时候小九正和丫鬟小纯谈婚论嫁,老四把自己卖给了响马,用卖身银子买了一件金器,是小纯母亲要求的聘礼之一。
没想到小九最后也没有好结果。
“怎么会?小纯不是已经怀了你的孩子,谁把她卖了?”老四又问。
小九这才详细说起来,原来他聘礼还是没有凑够,小纯就家不愿意她嫁过来,等她在家生下女儿妞妞后,把她嫁给了乡下财主当屋里人。
财主媳妇就是生不了孩子,等小纯生下大胖儿子后,那老妖婆就把人卖到了更远的地方,小九再也没有了小纯的下落,只好独自抚养妞妞。
去年春天,妞妞生了一场大病,没有救过来,小九浑浑噩噩的生活了一年多,沈家门房的活也丢了,饿狠了只能出去乞讨、偷、抢,他想着自己早点被打死,了却此生便算了,不想这时候老四回来了!
老四抱着小九又哭了一场。
侯爷说过社会的悲哀就是,有手有脚的人却寻找不到途径来养活自己。
比如那些漠北的战俘,别看他们在内蒙古做战俘被人看管,却能有饭吃,活下去,有些人都不愿意回漠北,即便他们还有亲人在漠北。
农奴都是主人的牛羊,彼此之间没什么感情也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残忍的现实总是把人逼得一步步褪去人性。
“你跟着我干吧,我现在在关外侯府上做事,我们想办法打听小纯的下落,一定把她给你找回来。”老四道。
小九抱着老四又哭了一场,他自己这么惨他不想连累小纯,可小纯一定过的也不好,他有能力还是想帮帮她的,当初都是他没用,凑不够聘礼他就不该碰小纯。
只要有条路走,不管是不是危险的路,总是个奔头,小九自然答应下来。
他在沈家到底是老人,也不像老四那般引人注目,叫了些人来家里,能来的其实都是心理惦记自己的好兄弟,都是可以信任的,老四就在小九的帮助下,在沈洲潜伏了下来。
沈洲多了一个收羊毛的广南商贩,他家每天有人捶肉,牛肉捶了做牛肉丸,猪肉捶了做燕皮,广南人真是奇怪,什么东西都喜欢捶。
听说城主府里的厨子找他买了点牛肉丸,城主吃着还不错,最后他家好像还不得不向沈洲的各位大佬家里卖牛肉丸,弄成个掩门的牛肉丸生意。
除了沈洲,东北等地大城都有奇怪的人出现,今年过年大家讨论的话题都是关外侯。
听说关外侯在呼伦贝尔杀了三万毛利人,已经取得了内蒙古绝对的控制权,这下估计周边的人都该老实了,战争将暂时远离。
听说关外侯是个建设狂人,内蒙古缺人,不管是男是女,只要肯干活,能吃饱不算,还有工钱。
听说之前去投靠关外侯的许多人,现在都过的不错,人模狗样的,引人羡慕,却又很少人能提起勇气,拖家带口的开始新生活。
也有人说关外侯是个野心极大的女人,内蒙古这样贫瘠的地方都要,为什么富饶的东北不要呢?没准开春就会攻打过来,所以是不是要往朝鲜或者毛利国去躲避一下?
又有人说,那还不如直接去北平投靠关外侯算了,听说北平被建设的很美。
去过北平的商人回来说北平确实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