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微薄的夕阳余晖斜斜地穿过树叶缝隙，踩着窗沿落在了青石板地面。
整间房除了窗口的位置有点亮光外，陷入了昏暗中。
沿着余晖尾巴往上是床榻，应怀忱就静静地半倚着床板坐着。
他已不知坐了多久，这时，窗外一前一后跃进了两人。
其中一人立在他床头，咳嗽了一声，应怀忱才醒神，待看到面前人，他眼底有了波澜，准备起身被来人按下。
“你手脚都受了伤，就别动弹了。”
来人嗓音沙哑，像是被砂砾摩擦粗糙。
应怀忱抬眉：“舅舅怎么来了？”
另一黑衣人搬来椅子，那人撩开衣袍坐下，虽他也面蒙黑布，但彻对着窗口的右侧，能看到他眼睛四周被火烧过留下的狰狞伤疤。
应舟衡目光沉沉落在外甥身上：“听说宁其湛病危？”
应怀忱眸光虚虚下移，嗯了声。
应舟衡看他这样子，眯了眯眼：“舅舅还听说，他救命的药草还是你摘的？”
应怀忱知道瞒不过舅舅，索性承认了：“是。”
应舟衡压抑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上来：“怀忱啊怀忱，你真是可以！前头我冒死领着一批人前去围杀他，后脚你就救了他，你到底还要不要报仇！”
应怀忱立即道：“仇，我肯定是要报的！可是——”
应舟衡怒视他：“可是什么？今日舅舅倒要听你说一个子丑寅卯来。”
应怀忱抿了抿唇瓣，才缓缓开口道：“舅舅，仇要报，但不是现在，若是宁其湛在这时候死了，朝廷必乱，我们的仇家是大昭皇室，不是黎明百姓，我不想伤及无辜。”
他深吸了口气，眸里带着坚定的目光：“而且，我要找他们要一个公道，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错在何处，让他们为过去犯的错忏悔，我要他们跪在我娘，我的至亲们牌位前，叩首谢罪。”
应舟衡并没有被外甥这一番话说服，相反觉得外甥太过于天真，想得太过简单。
他情绪激动，双目充血道：“怀忱，我们背负着血海深仇十五载，这些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们的苦有谁能体谅？你让舅舅体谅外人，舅舅做不到，什么大昭江山，什么黎明百姓，那些离咱们应家远得很，舅舅只想一血仇怨，让他们付出代价！”
应怀忱听得眼圈泛起红，但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舅舅的痛苦，我都能理解，可是，我还是觉得，这是我们跟皇室的恩怨，我们不能为了自己，而伤害他人，还请舅舅不要激动，只要我们养精蓄锐，有朝一日到了帝京，定让他们为当年付出代价！”
应舟衡根本就听不进去，他欲再斥责，被身后的黑衣人按住肩膀，黑衣人低声道：“应爷，少主说的并无道理，咱们应该听他的，报仇的确不急于一时，咱们这么多年都等来了，不差这一朝一夕。”
应舟衡似乎对这人很信任，闻言长吐了口气，妥协地对外甥道：“行吧，算宁其湛命大，让他再活几年，待以后，我定不会轻易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