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逸飞煞白着脸，宁毓初每一句都像是重锤般，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头。
一刀见血，刀刀破开的是他内心深处不想面对的事。
他转过头，双目通红又狼狈地看着宁毓初，手指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地戳着：“我知道柏昀家族对继承人的考核，我知道宗锐肩上扛着他爹的期望，我也知道霖佑的梦想，可我不也一样吗？”
他手指着远方，一字一句地道：“我们的人生被那群自以为是的大人安排得明明白白，从小到大，他们只会告诉我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把我们框在他们所设想的模样中，可他们可曾问过我们，那样的人生是不是我们想要的？”
他指尖转向宁毓初，声嘶力竭道：“在这之前，我不知道宗锐他们想努力，这是我的错，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逃避？”
他用尽全身力气吼着，力竭地往后退了步，背脊撞在竹栏上，却不觉得疼。
这是宁毓初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态的元逸飞，像只乱跑乱撞的小狮子，被逼到无路可退。
他这才正色看向他，认真道：“既然你不想逃避，又不想被安排，那就去抗争。”
元逸飞露出抹自嘲：“没用的，他会说，他安排的这条路，是最辉煌最便捷的，光靠我的努力，是要走弯路，而且也达不到那样的高度。”
他掀起眼睑，凝视着眼前人：“宁毓初，你知道吗？我已经可以预见我以后的路，靠着我爹的关系，不用通过科考，我就可以被安排进六部任何一个部门，从小京官做起，然后司务、堂主事、主事、员外郎、郎中，我十年就可以走完别人一辈子的路，三十岁就可以做到左右侍郎，只要尚书一退，我就能接任，待到我爹将丞相一位交给我，我就能够接管他所有的人脉，与太傅平起平坐，掌管六部，如果不出意外，将会这样一辈子到老。”
宁毓初眯眼。
两人一站一坐，元逸飞仰头与他对视，伸手戳着他的胸口：“宁毓初，你看，别人努力一辈子，都达不到我的高度，这就是属于我，元逸飞的一生。”
宁毓初拨开他的手，俯视着他，扬眉道：“你是在炫耀？”
元逸飞笑了声：“你觉得是就是吧。”
宁毓初低头掸了掸胸口衣裳，不急不缓道：“元逸飞，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说谎的时候，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元逸飞嘴角的笑意僵住。
宁毓初轻呵一笑：“元逸飞，你说你将来会封侯拜相，那以你现在这混吃等做官的生活，你能做好一个官吗？”
“这世上，有很多官，贪官，恶官，糊涂官，还有好官，我看你这德行，最后只能是个欺下媚上，不作为的奸臣。”
元逸飞瞪眼：“你——”
宁毓初欸了声：“别急着否认，还有，你爹就这么信誓旦旦能将位置交给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意外？真当大昭国是你们家后花园，想种什么花就种什么花？”
元逸飞皱起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