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骑上马,在马市的出口处相视一笑,纵马穿行。
脚下的路,眼前的景,无一是江湖,无一不是江湖。
三个人心思迥异,却都在为了同一个目的地,奔波在同一条路上,同样策马奔驰。这,便是江湖。
你说它没来由,却又很有意义。你说它没情理,却又不知不觉的把所有人都绑在一起。
对于酒三半这样刚出门不久的人来说,江湖充满好了美好与正义。但是在刘睿影眼里,却是充满了杀意,诡计,和险恶……
它蕴含着人们的理想,也不断摧毁着人们的理想,犹如老树抽新芽般轮回不止。但无论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却都能被它所包容。
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却是最为酣畅快意,直接了当。
“我们现在也算是游侠吧?”
酒三半在马背上问道。
“哈哈,飘忽不定,浪迹四方!要说在这赶路时,还能勉强算是半个游侠吧!”
刘睿影说道。
什么是侠?他也不清楚……但他十分羡慕像范谷山那样可以自由舒展个性的人。
几乎是个江湖人都会标榜自己是侠,然而是个侠都会说自己是在为天下苍生,为江湖世界操劳。去修复那些破坏的道义,重新拾起丢失的信义。竭尽自己所能的去维护秩序,即便深潜莫测,吉凶难料也绝不会退缩。
“你算半个,你根本不是。而我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一个!”
欧小娥指着酒三半和刘睿影说道。
“我是查缉司之人不错,可你一位欧家‘剑心’怎么就能算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了?”
刘睿影有些不服气,出言反问道。
“难道你们查缉司就没有教过你,侠只是一群以武犯禁的盗匪吗?”
欧小娥问道。
刘睿影撇了撇嘴,没法回答。
却是如她所说,查缉司代表的是官府,是朝廷,是正统。不管天下有多乱,也轮不到一群习武的庶民来穿山过滩,百折千回的去舍己为人,平复动荡。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你做了我该做的事,顶走了属于我的名望,那就等于抢走了我的饭碗。我饭都没得吃了,又岂能容你?
“你欧家能在军州下危州内安家落户,不也是靠着平南王的庇护?”
刘睿影说道。
欧家作为天下间硕果仅存的大世家之一,却是黑白两道通吃的典型。官府有求于他们的名刀神剑,自然是礼遇有加。而那些不约束的江湖豪客他们却也是联系频繁,互相之间称兄道弟,往来不断。
“欧家是欧家……我是我……”
欧小娥这句话说得声音太小,刚一出口便散在了呼呼的风声里,谁都没有听到。
“哪有什么侠或江湖啊……都顶着同一片天,看着同一片云,怎么就非要分的那么清楚?”
酒三半喝了一口酒,清了清嗓子很是不屑的说道。
“江湖江湖……不过是人们想找到一个敢作敢为,嬉笑怒骂的幌子罢了。说到底还是害怕……远离了官府,说自己是江湖人,以为这样一来就可以为所欲为。然后在江湖要是遇到了危险,却还不是吵嚷这要报官?”
刘睿影和欧小娥听了酒三半的话却是双双陷入了沉思。
却是,远离庙堂世俗,去往一个相对超脱独立的空间,是几乎所有人的一种向往。使人把这种对自由追求的行为,放到所谓的“侠”身上,如此便认为他们就是真正脱离了凡尘俗世掌控之人。而后把他们的活动轨迹,行事方法命名为江湖。说到底,不都还是俗人的梦中呓语吗?
“什么江湖不江湖,都是痴人说梦罢了!是不是,阿黄?”
一道声音从路旁的农舍前响起。
“好酒香!”
酒三半在马上都坐不住了,伸直了脖子使劲闻到。
刘睿影驻马细看,原来是位青年坐在一辆简陋的架子车上正在逗弄一条黄狗。
这架子车比冰锥人的那个移动书摊却是要破烂百倍不止……木板长长短短,歪歪斜斜,似乎都是人家用剩的边角料。而这条黄狗也因为年纪大了,只顾着眯眼晒太阳,根本提不起精神来……就连摇动的尾巴,都显得蔫蔫的。
刘睿影思量既然已经停下,却是下马休整一番也好。连续奔波了百十里地,马儿也是有些疲累。
“咦?这位朋友莫不也是酒道中人?”
他站起身,抽了抽鼻子对着酒三半说道。
看样子,是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酒气。
欧小娥终究是姑娘心性,看到黄狗顿时就下马前去逗弄。她从怀中拿出充饥之用的牛肉干,放到黄狗面前,嘬着嘴想引起他的注意。没曾想这黄狗竟是白了它一眼,把头瞥到了一边去。
“哈哈,这位姑娘却是不好意思了……阿黄不喜肉食。”
此人说道。
他穿着一件靛蓝色云锦袄子,站起身后用手紧了紧腰间的涡纹大带。眉清目朗,俊秀挺拔,潇洒文雅。
“不吃肉吃什么,难道吃菜叶子?”
欧小娥问道。
此人并不回答,而是拿出了一个罐子,从里面掏出一根腌制的黄瓜递道:“姑娘权且再试上一试。”
不经意间,却是触碰到了欧小娥的手。
她正待要发怒,以为又是一个借机占自己便宜的登徒子。抬头一看却发现对方一脸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