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还是那样平静,不悲不喜。
日头已经完全升起。
借着光,刘睿影看到老板娘的面色有些蜡黄。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变化。
“你哥哥还好。我已经见过了。”
刘睿影说道。
老板娘没想到刘睿影竟然冷不丁的冒出来这么一句。
记忆中他好似告诉过自己,但却又记得不那么真切。
或许是一厢情愿,把脑海中做想的,当做了现实。
她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类似的事情,思虑过重时,就会把凭空想象出来的东西,当做是真实发生过的记忆。无非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这样的记忆总能让人轻松愉快起来。
但现在老板娘没有做梦,也没有喝酒。
她听得很是真切!
刘睿影的的确确红口白牙的告诉自己,他的哥哥挺好,而且两人还见过面。
“他……他也在城中!”
若说一点都不关心,那是假话。
兄弟姊妹之间,血浓于水。
有再大的愁怨,都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直至消散。
老板娘和金爷之间虽然有诸多不同,但他们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现在家族遭遇变故,又怎么能不担心彼此的境遇?
金爷在矿场里做苦役的时候,老板娘在另一个矿场里给苦役们烧水,做饭。
这是旁人极为羡慕的活儿,一般都得给监工使银子,上下打点一番才能做的上。
如此安排,确实是因为是老板娘与青府纠葛不深,与金爷的生意也纠葛不深。
她始终都在经营自己的小店,虽然那店不黑不白的,但这并不妨碍欧家和震北王的利益是,所以对老板娘也就算是宽容。
“在城中。”
刘睿影说道。
老板娘听后欲言又止,丹唇几次开合,却是都未说出一个字来。
“想说什么?”
刘睿影问道。
老板娘低着头,银牙紧咬,默立良久后,扑通一下跪在刘睿影面前。
“你这是……”
“刘典狱,当时在矿场客栈中,我虽然多有得罪,但咱们之间毕竟是没有仇怨。如今我厚着脸皮求您一件事情,万望答应!”
老板娘抢过话头说道。
刘睿影不敢受她这一礼,赶忙侧过身子。
但老板娘却不依不饶,用膝盖跪行。
刘睿影转向何方,她便行至何处。
最终无可奈何,刘睿影也扑通一下跪在她的面前。
“老板娘,咱们也算得上是故人。有话为何不能好好说?”
看到刘睿影跪在自己的面前,老板娘着实没有想到……心下一惊,更是吞吞吐吐,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刘睿影身子朝后倒去,坐在自己的脚跟上,算是跪坐在他的面前。
“现在咱们都跪着,却也不算谁求谁,只当朋友之间帮个忙。不过这忙能不能帮得上,却还是得看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敢对你有所保证。”
“我哥来下危城中,定然是要找欧家报仇。他也算曾经帮过你,刘典狱能不能护他周全,让他留的性命?”
老板娘说道。
“我在来下危城前,见过一位青府中忠心耿耿的老仆人,他告诉我说我哥在中都城里做下答案,一口气偷了二十八把欧家剑。你让他带着这些剑来流人区,定能卖个高价,到时候我们兄妹俩带着这些银钱远走高飞,再也不过问这庙堂江湖的纷争。”
刘睿影听后久久不语……
金爷在有钱有势的时候,为人豪迈,行事也有些拐杖放肆。
说白了就是太出风头,张扬过甚。
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也是如此。
他的生意做的大是不假,但他的名头却比生意还大。
欧家不缺钱,他们有足够的钱去震北王域戈壁滩的矿场上买铁矿。但金爷的存在始终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就是因为他的名头太大,行事作风过于张扬,对于欧家来说不可控的因素太多。
与其让铁矿握在这样一个人手里,不如把他彻底换掉,让整个震北王域的铁矿势力重新洗牌。欧家即便不站在台前,也是在幕后牢牢控制着一切。
欧家和震北王联手扶持起来的人,自然就是他们豢养的一条狗,让朝谁叫就朝谁叫,让咬谁就咬谁。
这世上最难的就是客服自身的秉性。
善贾而无市井气,善文而无迂腐气,善兵而无豪迈气。但这样的事说到容易做到难,又有几人没有弊端?
有些事只要做了,就会被其所束缚。
沾染上其中的弊端也是无心之过。
但正是这一点点的弊端,累积起来,就成了致命的弱点,最后使得乾坤倒转,天下倾覆。
“他是定然要报仇的,现在的金爷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刘睿影说道。
他不忍拒绝老板娘,不忍拒绝一位妹妹对自己亲哥哥的关切。
但他着实不能答应。
何况这件事,他答应了也做不到。
老板娘的眼神黯淡下去……她知道刘睿影这是拒绝了。
于是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起身,对这刘睿影深深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开。
走出一丈远时,却又回过头来。
“我就住在那里。”
刘睿影点点头。
他很能理解这种感受,但着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独自理了理思绪,突然发现快到了取货的时间,立马闪身躲在巷子里,静静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