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楼阁之间,相差的并不多。
无非是有些花魁扇诗书,有些花魁唱曲儿好听罢了。
还未出胭脂弄,刘睿影忽然觉得头顶有人在注视自己。仰脖一看,果然是汤中松。
他在刘睿影离开大厅后不久,便也溜了出来。
在先前和刘睿影观灯的高台上已经待了快一个时辰。
一边喝酒,一边听着先前被他抽去头钗的那位姑娘唱曲儿。同时眼睛时不时地从上而下,扫视着长街。
“终于是出来了!”
汤中松让姑娘走楼梯,自己却是一跃而下,轻巧的避开了挂着灯盏的细绳,落在刘睿影面前,抻了抻胳膊说道。
“你在这多久了?”
刘睿影问道。
“我也不记得……但你刚走我便也走了。”
汤中松说道。
这时那位唱曲儿的歌伶抱着琵琶,也匆匆下楼,脸上还有几分慌乱神色。梳理好的头发,都因快步在楼梯上跌宕的缘故,变得有些松散。
并不是汤中松的魅力有多大,她舍不得……而是汤中松还没有付账!
歌伶粗略在心里算了下,自己足足已经给他唱了有十来首小曲儿。就算有两首没能唱完,被汤中松喊停,那凑在一起,却也得算是一首。
胭脂弄内,歌伶卖艺不卖身。
吃穿用度,都靠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唱出来,当然就会对此计算的极为精准。
若是这笔帐要不到,恐怕连接下来的生计都会受到影响,再者说若传了出去,人家只以为是她唱的不好,以后谁还会来听她的曲?
“你怎么知道我必出来?”
刘睿影问道。
汤中松笑了笑,没有作答。
其实他根本没有想到刘睿影会这么早离开。
坐在高台之上,因为喧闹和角度的问题,却是也听不见春暖阁中窗棂破碎的声音,更没有看到刘睿影翻身越强,去往旁边的上清庙中“救人”。
“可有什么好去处?”
刘睿影见汤中松不说话,再度问道。
汤中松却是一脸玩味的看着他,满是不可思议。
“你一个中都城人,问我?”
“我虽然是中都城人不假,但论起这吃喝玩乐,我连你汤公子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
刘睿影说道。
“你心里已经有了去处,何必故意问我?”
汤中松大笑了几声说道。
对刘睿影这般略带嘲讽的夸赞极为受用。
两人正说着,见朴政宏从胭脂弄的另一头跑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公子,整条街我都打听过了。咱们提前没有下定金,所有拿的出手的姑娘都被人订走了,现在都在局里。要是等翻台的话,估计还要至少两个时辰!”
汤中松听后对着刘睿影摊了摊手,意思是他也尽力去寻摸过,可惜不是时候,花酒恐怕喝不上了。其余那些个被人挑剩下丑八怪,还不如不要。坐在身边还影响心情,酒反而喝的更不舒服。
“宝怡赌坊!”
刘睿影抬腿说道。
想要去“宝怡赌坊”,就得找到那片恶心的空地。
刘睿影的方向感极差……就是在中都这个四四方方的城里,仍然找不到北。
忽然想起,邓家的大公子邓鹏飞和他的富商朋友毕翔宇不在。经由萧锦侃解释,才知道他俩也在刘睿影离开后不久也紧跟着离开。
刘睿影不禁有些失落。
要是这两人在,找到宝怡赌坊应该并不困难。
现在所有的希望,却是都着落在那个冬天卖豆腐、夏天卖鱼的摊贩——大老姜身上。
大老姜在的那条街,刘睿影尚且可以找到,并且离胭脂弄不远。
胭脂弄外的茶棚,还坐着不少人。
歪歪斜斜得或趴在桌上,或躺在长条椅子上。
现在已经不会再有活计找这些力巴。
他们大多是在旅店客栈中睡大通铺,就算自己有屋子,也是冷冷清清……
谁愿意一个人坐在空屋子里?
都是有家不愿意回的人。
茶棚的伙计看到刘睿影和汤中松,远远的招了招手。但心中却不禁揶揄起来,觉得两人出来的太快太早,定然是那事儿有些乏力……就这还对自己的“灵丹宝药”挑三拣四。听人劝,吃饱饭,他想着要是两人“迷途知返”,自己还能再赚笔外快。
没曾想汤中松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过。刘睿影好歹还对他笑了笑,算是回了礼。
眼见两人走远,伙计也知道自己这算计是落空了。
愤愤不平的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力巴,脑袋上就是一巴掌。
这力巴正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被这一巴掌突然惊醒,迷离的摸着光头,看着茶棚伙计,很是不知所措。
“什么时辰了?要睡回家睡去!趴在这里耽误生意……再磨蹭我就多收你一杯茶钱了!”
伙计恶狠狠的说道。
力巴茫然的四下看了看,非但没有人不说,自己这么趴着睡觉每天都是如此。从来不见伙计发这么大的火……哪里知道自己却是被当做了出气筒?
好在走街串巷的人脸皮厚,当即摸了摸嘴角的哈喇,喝了口茶,继续趴下。不多时,便微微起了鼾声。
那伙计也是脾气上来。
他和这些力巴一样,也是有家不想回的人……
他们在这里,即便是睡觉,也有个人气。要是都赶跑了,自己一个人更加孤单。
发作完,出了气,便也就过去不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