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三闪身挡在花六前面,含义不言而喻。
矛盾冲突已经从普通的争执,上升到了博古楼中人看不起中都城。这已经不是用银两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弄不好还得狄纬泰出面给擎中王刘景浩作揖赔不是。
但说到底,还是花六心情抑郁,过于冲动,没有管好自己的拳头。
从小,大哥两分就告诫这些弟弟说,男子汉大丈夫,最要管好的是两样东西,身体和情绪。
??生活中有喜﹑怒﹑哀﹑惧这四种基础,但又能够组合成很多种复杂。?
?人总是会根据不同的事物或环境产生不同的情绪。
空气新鲜﹑遍地鲜花,会发自内心地高兴﹑欢喜,在茅坑里天天蹲着,便又会抱怨自己的命运,变得暴躁。?
?一方面能够充实体力和精力,提高效率潜力,使我们健康。?另一方面,还能够有所抑制。
走马灯一般,前一刻说不定还是嬉皮笑脸,后一刻就变得满脸恨意。???
两分最爱说的一个故事,便是有位老奶奶成天发愁,邻居问他为什么,她说天晴的时候怕卖伞的大儿子生意不好,下雨的时候怕小儿子洗染店的衣服干不了。
乐观的邻里出言劝慰道:“你天晴的时候为小儿子高兴,下雨的时候为大儿子高兴!”??
如此简单的故事,主要是说给最小的花六听。但他始终不屑一顾,觉得自己的几个哥哥无论如何都能护得住自己周全。
也正是这样的想法,才使得他会如此恣意发泄自己的情绪,终究是在这中都城里快闹出了命案。
“中都城又如何?我花六今晚必杀你!”
花六说道。
弯三听到这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心思一沉,转过身就朝着花六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花六先是一愣,继而伸手摸了摸自己右边的面颊。
此地没有镜子,他不知道现在自己的面颊已经变得红彤彤的,但手掌心却是可以感觉到热度。
弯三下手极狠,甚至还夹在了些许劲气。
花六揉搓了几下,便感觉到嘴角上涌出一线热流。
伸手一抹,映入眼中的是片猩红的鲜血。
“你……打我?”
花六口齿不清的说道。
他的脸已经开始肿胀,嘴唇下颚也变得歪斜不对称。随着说话时蠕动的舌头,不断有新鲜的血沫从口中推挤出来,流到外面,把整个下巴都浸润的通红,还沾染在了胸前的衣襟上。
花六穿着件碧蓝色的长袍,纱织极为细腻。
血珠落在其上,只打了个滚,便落在地面。
大架不住如此的源源不断,终究是有几颗血珠穿透了细腻的纱织,渗透进去。
鲜红与碧蓝混在一起,变成了极为凝重的紫,像极了此时的天幕。
人人都说夜是黑的,却是并不准确。
夜是深紫色的。
黑过于死板,没什么灵气。然而紫色却无时无刻不在流动、
想要准确的描述出来,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一个地方有几座山川,几条河流,几户人家,未免有些太过无聊。同样的事情,放在夜幕中也是一样。
固定的事物没必要去描绘,变化的事物却又无法形容。
就和此刻弯三的心境一样。
他那一巴掌不是真的对花六动气。
自己这个弟弟是什么秉性,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在外的巴掌从来都是打给旁人看的,是为了堵住这些旁观者的悠悠之口。
弯三对花六的发问无动于衷,仍旧是静静地站在这里,看把泼皮不断撩拨周围人的情绪。
“我弟弟脾气不好,方才已经教训了。”
弯三拱手说道。
五福生从两分死后,在博古楼中的地位也变得有些尴尬。他觉得就连狄纬泰似是都有些可以疏远。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两分得死固然需要时间来平复,但逝者已逝,生者依旧,要是五福生的地位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有所动摇,那其余的四兄弟该当如何是好?
弯三承担的,远比两分活着的时候更多。
两分在的时候,五福生的地位稳如泰山,他只需带领好兄弟过好日子便是,而弯三所承受的压力不止来自于地位的低落,他也思念两分,可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如今这个小团体,需要一个冷静的人来控制。也让弯三很是羡慕,他当然也想想他一样随便的发泄情绪,表达自己内心的悲痛,可发泄过后谁来兜底,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这一切他都得考量。
花六对他肯定是带着不服气的情绪的,毕竟向来管他的都是两分那个宽厚的大哥,而他却什么都不让他做。
花六体会不到他的心思,他也不想去体会。
“一巴掌就能了解?天底下哪里有这么轻松地事情?诸位还请搭把手,咱们把他抬到中都查缉司的大门前,让查缉司的官家给评评理!”
泼皮撸起袖子说道。
随即还真有几人应声而出,手脚麻利的将那摊主四肢抬起,放在摊子被打翻的案板上。继而又让众人簇拥着弯三等人,一柄朝着中都查缉司的方向走去。
弯三回头瞥了一眼花六。
花六此时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眼神闪烁,不敢与自己的二哥对视。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翩翩少年,童年大哥的笛声,和他曾经热衷用纸折出来的小动物们,早就散落在了风中,随着岁月羽化,连灰烬都不存。
那段时光,有大哥在,花六单纯洁白的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