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三长两短堂”,凌锦凌夫人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斜靠在上。
脸上泛着红光,再看案几躺倒的空酒坛子,才知道这红光原来是三分醉意。
“回来了?”
凌夫人问道。
两只小脚搭在榻外,一摇一摇的。
“凌夫人!”
刘睿影行了一礼后说道。
没想到凌锦却是突然皱起了眉头,很是不满。
他这才想起当时凌夫人却是逼着他叫姐姐,而且不叫不行。
“姐姐……”
刘睿影生硬的说道。
这样亲密的称呼他还从说过,自打生下来就没了父母,更是没有兄弟姐妹,连叔婶姨舅也没有一个,像是姐姐哥哥这样的叫法哪里用得到?
小时候在书塾里念书的时候,互相之间互相称为同窗,后来便是同僚,同袍。
说到底都是查缉司公对公,放在明面上的关系,和个人的私教私情没有任何瓜葛。
猛然一下却是被凌夫人逼着改口,心里还是多少有些膈应……
“这才像话嘛!我的好弟弟!”
凌夫人笑着说道。
伸手招呼刘睿影在榻的另一边坐下,还亲手倒了一杯茶。
“以后啊,这‘三长两短堂’中的榻,除了我能用之外,就只有你能用!”
凌夫人说道。
“这……恐怕不太好吧……”
刘睿影怯生生的说道。
“有什么不好?什么不好?!看着我是总提调,你是典狱,但实际上你是我弟弟,姐姐能用的东西,弟弟当然也能用!”
凌夫人骤然抬高了声音说道,却是震的刘睿影脑袋嗡嗡作响。
回到诏狱,这已经是刘睿影第二次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只能讪讪而笑了。
“是不是非得要摆个香炉,抓几把土,弄个假模假样的仪式你才认账?”
凌夫人见刘睿影默不作声,便接着说道。
直说的刘睿影连连摆手加摇头,这才没好脸色的白了她一眼,端起茶杯,就此作罢。
可刘睿影却觉得凌夫人虽然看起来十分泼辣、利索,但她的心里应该承载了不少事……
她看似一切都掌控在手上,却又极其的虚幻,这些所谓的事物,不过是她为了掩饰心中事情的借口罢了。
有了这些人,这些事的掩盖,她的生命里或许就不会那么空旷,那颗跳动的心也就有了跳动下去的意义。
女人是个感性的东西,是需要情绪发泄的,刘睿影觉得凌锦心中所需的那个亲切的感情,就发挥在了他的身上。
它们就像屋脊烟掩在浓浓的夜色里一样。夜越深,这心事越沉。当夜凉如水时,晚睡的人依窗而立,或许才会将这些心事从心底一一翻出,晾晒在霜地里,凄清下。
白日里在诏狱中不能言说的伤,以及无端沉思中夹杂着的失落,还有那些纷纷绕绕的离乱以及十分清晰却又无依无靠的思念……
凌夫人经常做梦,而这梦炫目又玄妙,似是昭示着她的心中总有一份。至于盼什么,却是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尽管有时梦醒,有温热的泪挂在脸颊与唇边,她也不在乎。好像已经将左右的牵挂和怀想都悄悄地折向远方,即便是隔山隔海也阻挡不了。
这种感受时时伴随着她,让她每每睡着,都不得安生,卧榻其一是因为叶老鬼的嘱咐,其实还有一个隐情,那就是白日睡的久了,夜晚就能一直睁着眼。
睁眼,便不会沉睡,不会做梦。
她畏惧黑夜,却又喜欢那股沉静的感觉。或许黑夜并不孤独,孤独的是她本身。
刘睿影拿起了茶杯喝着。
凌夫人不言语,他也不会主动开口,为的就是能够尽量避免那个尴尬的称呼。
他刚喝了一小口便放了下来,因为刘睿影突然想起好像有人告诉过他,这酒和茶却是不能一起喝。
“她便是李怀蕾,东海云台台伴。”
刘睿影说道。
“嗯。”
凌夫人应了一句,继续专心致志的喝茶,却是都不抬眼看。
“你姐姐最多三五日就会抵达中都城。”
凌夫人忽然说道。
这句话重重的在刘睿影李怀蕾的耳边炸响,使得他们的心脏都扑通扑通乱跳不已。
“李韵要来中都城?”
刘睿影一字一顿的问道。
凌夫人转过头,有些怜惜的看着刘睿影,觉得这孩子在太上河中真是被吓坏了……前面来诏狱中还意气风发的,当着傅云舟的面侃侃而谈,却是还让那位老典狱吃了不少暗亏。
这会儿听到李韵要来,却是就如此紧张,以至于说话都磕磕绊绊的。
凌夫人没有用言语解释,而是拿出一张请柬,打开递给刘睿影。
请柬上压着擎中王域的官印以及擎中王刘景浩自己的私印,十分庄重。再看内容,刘睿影却是第三次因无话可说而笑出声来。
原来在他刚回到中都城时,从查缉司中得知擎中王将邀请的一方天下之外的势力竟然就是东海云台。
真是时也命也,不是冤家不碰头。
凌夫人说李韵三五日到,可不是她的个人行为,却是擎中王刘景浩正儿八经邀请来的贵客,那是得高高供着,用轿子抬起的身份。
“看你这点出息!李韵来了就来了,这中都城里每日来来往往的人有多少,至于看个请柬都能走神?这样可不配当我的凌锦的弟弟!”
凌夫人一把夺走了刘睿影手中的请柬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