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后堂的角门有一道极为逼仄又不见天光的小道。
两边是墙壁,顶棚上覆盖着厚厚的茅草。
日头正高时,走在这条小道上感觉也是在黑夜之中。
尤其是星星点点的亮光,透过茅草的缝隙照射进来,像极了夜晚的天幕之上的点点繁星。
晋鹏走在前面。
靖瑶把把弯刀重新插回了刀鞘,跟在后面。
这条小道不但逼仄,还有些低矮。
以靖瑶高大的身材不得不略微弓背低头才能通过。
如此一来,他的模样除了变得有些沧桑之外,更是增添了几分滑稽。
这条小道很长,走了很久才到尽头。
精要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但却没有回头看看。
一个人只有心性足够坚定的情况下才会如此。
此刻他的双眼如雄鹰,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看着他的“猎物”晋鹏。
晋鹏的走的不快不慢,但靖瑶的步子却迈的很大。
不一会儿,就要贴在晋鹏的后背上时,他才可以的放慢了速度。
后院之中有棵树。
单凭叶子很那分辨究竟是一颗什么树。
虽然是在春天,可是矿场的一切都被风沙染上了一层土黄。
就连这棵树上新冒出的叶子也不例外。
照例也是土黄色的,看上去没有一点生机。
若是不仔细瞅瞅,确实觉得这棵树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晋鹏一直走到后院的正中央才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小道尽头处站着的老板娘和李俊昌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这人还挺优雅的!”
李俊昌说道。
“都是装的。”
老板娘很是不屑的说道。
“优雅这种事,为何还要装?”
李俊昌问道。
“每个人都有个自己塑造出来的面具和外壳,穷极一生都在拼了命的往里钻。或许他的外壳就是优雅吧。”
老板娘说道。
“若是钻不进去呢?”
李俊昌问道。
“不会有钻不进去这种事存在……只要你想,你就能进去。哪怕是断手断脚也要进去。”
老板娘说道。
晋鹏站定之后,横剑当胸。
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靖瑶的手。
而且并不只是他那只握刀的手,晋鹏的目光却是在他的双手之间来回摇摆。
并不是晋鹏觉得这双手有多么的可怕,他是觉得这天地之间的造化着实奇妙。
这双手既能端来一碗热奶,救了他的命。
却是也可以拔出一柄弯刀,要了他的命。
生死无常,哪里有什么尺度和屏障可言?
到了后院中,靖瑶顿时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的头发,肩膀以及胳膊虽然有些在方才那条逼仄小道中蹭上的灰尘,但他的目光却比在大厅中时更加炯炯有神。
晋鹏有些好奇的望着她,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会让他产生如此的变化。
“你很喜欢这里?”
晋鹏问道。
“那大厅有些太过于狭小了。”
靖瑶说道。
“你喜欢辽阔的地方……”
晋鹏说道,却不是问话。
“草原人当然会喜欢辽阔的地方!”
靖瑶很是高傲的说道。
一个民族从驯狼开始。
一个民族诞生在狼群出没的地方。
一个民族。
无限狼群。
从靖瑶的脸上,晋鹏可以看到一种只属于降服者的自豪。
这种自豪从狼背黑色那个溢散而出,装满了整个河谷,整片草原。
但现在这种自豪却回荡在逼仄的小道,狭窄的后院。
自豪的背后是寂寞。
不是靖瑶一人的寂寞。
而是所有草原人,与这个民族共有的寂寞。
当晋鹏离开草原之时,他看见一匹狼载着一个男孩,悠悠地从那两株白桦树间走出。
那山坡只有两株白桦,他就那么悠悠地走出去。
一只铁皮桶拴在脚卷后面荡着。
狼和马不同了,它门从不会走在一个水平线上,总是恣意的踏过一丛丛的野花。
不一会儿,晋鹏便有些恼怒……
因为他的目光无法铺排地扫过,无法停留在那些个银白色的光点上。
先前看到男孩的喜悦便也不能将其淹没。
突然间,晋鹏却是很羡慕那个草原男孩,想做做他做的梦,想去他要去的地方。
但是那被一匹狼悠悠载去的男孩的梦恐怕早已跌到草坡的背面去了……
背面有一丛飞瀑,音乐传来的水流声很是嘈杂。
晋鹏追过去一看,水流恰好落在一块能开花的石头上。
接着他便听到了那男孩爽心的笑声。
想走上前去说几句话,却又发现自己语言不通且无话可说,只得悻悻离开。
转身望见这绿地,绿地之后仍是绿地,最多有一条卷毛的狗在对着他狂吠不休、
羊群在这个季节,是最白最净的。
草原给他的最后一抹印象,则是一位穿着火样裙衫的姑娘。
晋鹏在心里不自觉的把这姑娘和先前的少年配成了一对儿。
火样的裙衫烘着嫩嫩的露珠,透露出一股永不孤独的意味。
姑娘嘴角斜吊着二支野花,洒脱的似是不用告别母亲便可以去这天地间的任何一处地方。
一串草原特有的挂坠,清脆地敲在她的脖颈。
草原的黄昏,总牵一缕炊烟慢慢绕在半山腰的雾带上
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