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府,清军大营。
满保捏着手中的素黄色的信笺,脸色沉重如水,他已经得到了复汉军行军的消息,超过万人正朝着惠州的方向前进,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噩耗。
上一次在广东将军衙门商议时,满保并没有得到什么真正有用的东西,以孔毓珣为首的大员们,对于满保的态度并不欢迎,甚至将逃来的闽浙残军称为残兵败将,让他们就这么驻防惠州,变成了抵挡复汉军的第一道挡箭牌。
而满保满腹委屈地驻防惠州之后,也没有得到兵力和物力上的补充,这让他气炸了肺,可是最终也无可奈何,因为就算是管源忠本人,也有几分将他满保给寄出去的想法,这些举动无疑让满保彻底寒了心。
“启禀督宪大人,福建巡抚黄国材求见。”
一名侍卫急匆匆走进来禀告,他带来的这个消息,让满保有些不耐,都到了这个关键节骨眼了,一个失了地的所谓巡抚,能有什么用?
那侍卫见满保满脸不愉,又想了想适才黄国材给他的一百两银票,当下便硬着头皮,“黄大人嘱托小的启禀大人,他能够解大人如今的困窘之境。”
“哦?那就让他进来吧。”
满保沉吟了一会,心里想着死马当成活马医,虽然这黄国材过去也不怎么显眼,可是到了眼下这个关键时候,说不定还真有什么妙计,听听倒也无妨。
黄国材穿着官府在侍卫的带领下走进了大帐,他先是跪下给满保行了礼,可是接下来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不发一言。
满保不由得沉下脸,他冷笑道:“黄大人既然要见本督,如何见了又不发一言?莫非是消遣本督不成?”
黄国材长长叹了一口气,却是硬生生挤下几颗泪来,望着满保泣声道:“下官之所以不发一言实在是见到大人如今的处境,内心之痛实在难以言表,大人为国为民,如今却不为人所理解,下官实在是千万肺腑之言,难以言说。”
“黄大人好意,本督心领了,只是如今家国危难之际,谁也不好过,你黄大人还不是一样跟着本官抛家舍业,来到了这荒芜之地。”
满保一边面无表情说着话,一边却下意识将内心的不满表达了出来,在他看来两广贫瘠不堪,跟富庶的江浙比起来确实差之远已,如今又驻扎在这惠州之地,心里越发地多了几分委屈。
黄国材见满保说起往事,不由得苦笑了一番,他原先是刚来福建担任的福建巡抚,可是没成想这福建这么快就守不住了,不得不跟着满保一路逃到了广东,只是可惜他那刚刚纳下的小妾,却是在乱军中离失,想来应该也是死去了。
乱世人命如草芥,这一路的奔波使得黄国材在路上大病了一场,原先身子骨就不太好,再加上这一场大病,差点让他跟小妾在地府团聚了,只是多亏了满保派来了名医延治,这才让黄国材侥幸活了过来。
“督宪大人,如今这局势越发恶劣,不知大人有何打算?”
满保满脸正气凛然,站起了身子走了两步,“本督是皇上亲命所赐,自当是为皇上全力尽忠,只要能够平灭楚逆,本督亦万死不辞。”
官面上的人,说些大话算不得什么,可是这不是黄国材想听的,他连忙上前走了两步,低声道:“如今外面的人都在传言,说管源忠想让大人顶在惠州,想必存着几分消耗楚逆和大人的心思,若真是楚逆攻来,怕也不会引兵来救。”
满保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冷哼了一声,“本督已经给皇上呈递了奏折,若是他管源忠这般作态,将来有的他好果子吃。”
“可是,这远水毕竟救不了近火,等到皇上的谕旨下来,怕是楚逆都已经打到了广州了到时候就算把管源忠给杀了又如何?如何能够弥补督台大人的损失?再说了,若真的大人以性命为代价,削弱了楚逆的攻势,岂不是在给他管源忠创造良机?”
黄国材皱着眉头,不停地叹着气,仿佛是发自内心地在为满保考虑。
满保心里自然明白这一点,可是他过往一直都是从大局的角度出发罢了,如今听到黄国材将这番话给点明,心里便也有些不爽快,只是他也不好公然开口,当下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黄国材见此状况,心里大概也有了几分底,这个时候他也不再着急了,反而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不发一言。
“既然黄大人至此,想必心里是有了主意?”满保见黄国材不开口,当下也有些无奈,只得低声讨教。
“哎,若非督台大人开口,下官是怎么也不敢献上此策,若是将来一旦出事,下官怕是要成了天下罪人罢。”黄国材苦笑着,仿佛真是什么难以启齿之事。
“还请黄大人赐教。”满保也不再多说,起身抱拳行礼,眼睛死死盯着黄国材。
黄国材见状只好将脑袋凑过去,附在满保耳边,“大人若是想要保全自身,绝不可成为第一线,当避开楚逆之锋芒,移兵罗浮山,待到楚逆进攻广州之时,届时大人可伺机引军切断楚逆后路,若是事有不谐,也可引军至清远一线,逃脱性命。”
这一番话却是让满保频频点头,却是正和他的想法,既然管源忠能够以他满保为挡箭牌,他满保何不以广州城为诱饵?若是能够将楚逆的兵力都集中在广州城上,他满保的压力可就小多了,到时候无论是出兵切断楚逆后路,还是引军东进,主动权也都掌握在他满保的手里。
到时候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