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薇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梦中会出现一个长得和尤利西斯相似, 气质却截然不同的人,然而在孤岛上的时候,她也把人看成了怪物, 后遗症直到现在也在反复发作, 她不能确定她视觉中出现的东西, 究竟是她真正看到的,还是蛇神希望她看到的。

于是,她盯着沙发上的尤利西斯,后者手里拿着一张报纸,看起来没有什么异状。

难道梦里只是关于他的幻象?升扬的梦境绝非一个人胡思乱想的体现, 每一个细节都有隐喻, 为什么她会梦到长得像是尤利西斯的人?这究竟表达了什么?

以前的梦境她曾经与其他人探讨过, 譬如通往第三源质的一条路径,有人会梦到在冥界旅行、下降、被掩埋、收到一件古代遗物什么的,虽然形式各异,但表达的内容却有相似性。可这个梦的情节过于私密,她只能把它埋藏在心里。

这一连串的想法只持续了一瞬, 也许是她探寻的目光过于直率, 尤利西斯抬头时,正好与她的眼睛相接触,没持续多久就移开了,又低头停留膝盖上的报纸。

这个现象有些反常,虽然他掩饰得很好, 但隐隐给人一种逃避的感觉,就像森林里面两只猛兽相遇, 落败的一方也会不敢直视更强壮那只。

“你看起来还不错, 幸运女神再一次眷顾了你。”

“我差一点就完全变成了怪物, 这算是什么幸运?”伊薇特自嘲地说。

“能安然渡过第五源质,就是最大的幸运。这个源质本身充满着无数的偶然性,当进入这一层级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一次直面古神的机会……或者说考验,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间点遭遇的东西可能完全不一样,因为神灵就是这样一种无迹可寻又随心所欲的事物,也许祂恰好在投来了好奇的一瞥,使得某人因为直视不可名状的可怖形貌,短时间内理性蒸发成为疯子;也有可能运气好遇到古神的休眠期,有惊无险地安然度过。”尤利西斯冷静地回答,除了一直在看报纸、头也不抬以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早晨一样寻常,“总之,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你的古神没有给予你更多的关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也太冷静了,在其他几个源质层级突破时,他反而比现在有更多的反应。

“我知道祂的目的,我是祂想要得到的钥匙,在岛上的时候,祂就影响了我的理智,没有理由在这种时候反而轻轻放过我。”

“谁知道呢?没有人知道祂们在考虑什么,至少现在的你是安全的。”

“安全?”伊薇特背后的卷须从衬衣下摆伸出,“我这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如果我不消失很长一段时间,足够被列为失踪成员,当搜查人员查到我头上的时候,接下来的任务是搭救还是清除就不好说了。”

“你现在是第五源质的超凡者,在刚进入第五源质的时候,有畸变现象是很常见的,没人能保证自己在直面古神的时候还能保持完全的理性。你现在要做的是直接前往伦敦塔,组织对于这种情况格外宽容,你会被宣称患病,然后送到一个秘密的地方疗养。不过记着,无论你遇到的梦境多么平常无害,在描述它的时候,请表现得害怕和语焉不详一些,这样他们就会认为你的畸变是因为第五源质的升扬之梦。放心,直面古神的梦境没人愿意去了解,组织不会过多审查这一部分。”

他专心地看着报纸,但那一张很久都没有翻页。

“……您真的觉得,这次我的畸变侥幸没有恶化,完全是一个偶然吗?”伊薇特问。

“世界上存在很多难以解释的东西,没有什么客观规律可言,人们用偶然、命运、巧合等词汇来概括,我想这就是其中之一,与其想象成古神的阴谋让自己担惊受怕,不如理解为幸运女神的恩赐,至少能活得快乐一些。”

“爵士先生。”

“嗯?”

“不要随便假定性别,比如我,我就总觉得我的幸运之神是一位男神。”伊薇特像是在说一句在平常不过的话,微笑的脸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离开房间并关上了门。

听着她脚步声离开后,尤利西斯正襟危坐的样子立刻松懈了下来,他少见有些颓然地用报纸盖着脸,慢慢从靠背上滑落。

也不知道她后面的话是出于有心还是无意,但他从未体会到有过这么让人不自在的交谈。

另一方面,伊薇特从客房出来以后也轻轻吐了一口气,尤利西斯似乎有事情瞒着她,可她也没有特别执着地去追问。在平静的表象之下,她隐隐有着另一层隐忧。

如此多的巧合,她实在无法将尤利西斯当做普通的超凡者,或者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亲密的盟友看待。虽然他目前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但他和沉睡造物主的真正关系是什么?他是否也是古神计划中的一环?

也许是担心得到一个可怖的答案,她宁愿不去多想。

为了把自己从这种矛盾的心理状态解脱出来,她开始研究自己得到的新源质带来的力量。

她心念一动,用一只玻璃杯子扣住了窗台上的甲虫,然后使用了超凡能力。

在杯子里面的空间,已经成为截然不同的规则,地球的引力完全丧失,被引力吸附的空气完全散逸而出,杯子里就成了零气压的真空状态。

那只甲虫也变得吸附不住光滑的玻璃杯壁,它感觉到了周围的环境变化,拼命的不断舞动着六只脚,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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