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 茱莉一夜未归, 只剩下不明就里的车夫被打发回来,这位老实的乡下汉子对电报公司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只能告诉老教授,他的女儿正赶上一次庆典,被一群大人物邀约留宿了, 里面有一位正是老教授的学生小费雪先生, 也是小姐认识的熟人,应该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小费雪先生?老教授心里一惊, 有些发慌,他倒是希望这位贵族少年能与自己的女儿相恋,但这进展有点太快了,他不禁又担心茱莉的名节问题, 并开始回忆小费雪先生的生活作风,生怕他是个始乱终弃的惯犯。
他晚上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精力有些不济,再无平时吃着妻子做的三明治就着咖啡看报的闲情逸致, 甚至连报童送到信箱的报纸都没取, 匆匆灌下一杯咖啡就去上班了。
老教授夹着他的公文包前往学校, 路上偶然遇到他的一位同事, 老教授像以往那样,以阿尔比恩正统绅士疏离礼貌的方式向他远远致意, 没想到同事看到他却脸色一变, 从自己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报纸, 快步向他走来。
“祝贺您!奥维尔教授!今天早上的报纸我看了,没想到有一天我身边的人会做出如此惊人的壮举!噢,圣灵啊,即使现在,我的心情依旧多么激荡……”
“等等,发生什么事了?阿德金斯?”老教授一脸迷惑,看同事着激动振奋的模样,莫非下一次的授勋名单这么早就公布了?他估摸着自己的学术成就也够不上哪怕最低一个档次的勋章啊……
“您这就是过分谦逊了!谁还不知道您女儿茱莉昨天那场激动人心的新时代婚礼?”
茱莉……婚礼?老教授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一跤,难道女王陛下已经受够了流言蜚语,命令小费雪先生赶紧找个幌子婚姻?不过他这个父亲都不知情,教堂的牧师是怎么敢给他们主持婚礼的?
当他瞥到同事手中报纸的头版时,不仅头脑一阵晕眩——那上面他女儿身着婚纱,正在一个发报机前工作,身边则围了一圈整个阿尔比恩排的上号的尊贵人物。
而加黑加粗的“新时代婚礼”下,还有一行稍小却依旧很醒目的粗体字,公布了这对新人的姓名。
埃里克·查特姆又是哪位?难道不是小费雪先生?!
老教授的目光迅速移到下面的正文,只是看了前几行介绍新郎新娘身份的文字,就感觉眼前一黑。
他的宝贝女儿竟然嫁给了一个万恶的流氓、骗子和罪犯……
“……阿德金斯……我没带眼镜,有些看不清楚……”
现在正是入冬的寒冷季节,前几天街上还有不省人事的醉鬼被冻死,老教授却涨红了脸,浑身发热。他虽然有轻微的老花,可并不严重,实际上是能够阅读报纸的,但他头昏脑涨根本无法读下去。
见老教授的情况不似作伪,阿德金斯热心地把他搀扶到学校草坪边的长椅上,并且十分体贴地表示可以为他念这篇激动人心的文章,毕竟作为报道中主人公的父亲,老教授必须第一时间知道这件喜讯。
老教授痛苦地闭上眼睛,一副虚弱的样子,等待噩耗一波又一波到来。
文章一开始是叙述昨天在电报公司举办的特殊婚礼,然后向读者讲述它的特别之处。原来婚礼仪式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新郎参加,也没有神父主持——他们都在遥远的“逃婚小镇”格特纳格林,那里也是真正举行婚礼的主会场,新娘则是用电报机与神父和新郎交流,远程参加婚礼并完成宣誓,由于格特纳格林不同于英格兰的当地法律,几乎只要他们向公众宣布双方结成了夫妻,就拥有了法律效力,而无需父母、地方长官和牧师的许可和出席。
听到这一切,老教授感到头部的晕眩加剧了,并且隐约脑仁疼痛。
“格特纳格林……当然,又是这个格特纳格林!该死的加尔文宗异端,它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了英格兰的庄重、贞洁的优良传统,无数年轻女孩听信一些行迹不端浪荡子的引诱,被拐骗到格特纳格林致人死命的瘟疫中,真是让人受够了!”老教授咆哮着,阿尔比恩婚姻举办形式和当地宗教习俗有关,苏格兰的加尔文宗对于结婚的仪式比较简略,历来是年轻男女私奔完成婚礼的去处。
然后阿德金斯念到他们相遇的经过,关于那则“为何你不把另一只脚”也用上的俏皮话也被列入其中,老教授又是一阵呻|吟。
“油嘴滑舌的流氓,尖酸刻薄的败类……”他如此评价。
接下来则是一些来宾的名字,一大串光鲜夺目的头衔陆续砸得老教授眼冒金星。
“噢,仁慈的圣灵啊……那么多贵人都知道了……我家以后可怎么在伦敦见人……”他裹紧外套,面孔苍白,就像是一具等待下葬的尸体。
紧接着阿德金斯开始转述报纸引用的有关这次观礼贵族们的评论,作为最尊贵的人,兰开斯特公爵的名字理所当然在最前面,他按照伊薇特提供的脚本,给与这次婚礼极高的赞扬,并且毫无压力地对他从未见过的埃里克·查特姆开启了营销广告似的彩虹屁模式。
“……查特姆就是这样一位年轻、有理想和激情的天才,而且他的绅士风度和才智同样令我印象深刻,我毫不夸张地断言,他崇高的品格和高尚的情感必定会助力他今后名利双收。他与茱莉·奥维尔小姐的相遇几乎可以说是圣灵的安排,我所听过一切关于纯洁爱情的浪漫故事,以及阿尔比恩电报系统见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