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这么坦率的回答, 到让伊薇特一时语塞。

“怎么了?难道这次不是超凡事件?”他打开包裹着碎片的手帕, 捡起里面的颜料渣。

“怎么可能每次都是超凡事件?”话一说出口, 伊薇特突然想起来,好像自己会主动找他基本上都和帷幕后的世界有关, 也难怪尤利西斯会这么判断,“……至少这次是普通的失窃案。”

阿尔托先生也认证过,应该没问题。

“……大概。”为了不至于出现万分之一的意外惨遭打脸, 她连忙给自己的话加上补丁。

“不是就好, 究竟是什么窃贼值得你如此关注?”

“就是在国外很出名的绅士怪盗,似乎这是他在伦敦第一次犯案, 就连伦敦的报社都没得到消息呢。爵士先生很讨厌遇到超凡事件?老是这样消极怠工可不行,往好了想,被我们遇到总比让普通人撞见更好,而且解决一件也就少了一件隐患, 所以这样是好事才对~”

“哼。野生的隐藏超凡者就和蟑螂一样,发现一只意味着附近至少有二十只, 我只希望这些害虫能向他们的其他同类学习, 合乎礼仪地把自己好好藏起来。”他捻了捻手指上的碎片,闻了闻气味, “油画颜料干涸后的碎块?需要我分析鉴定?”

伊薇特点点头:“失窃的地方发现了这些碎片, 结合其他线索来看, 我有一些别的推断, 如果能确定颜料屑的年代就好了, 爵士先生的能力可以做这方面的工作吗?”

她知道后世古文物鉴定年代可以通过分析碳十四来达成, 虽然尤利西斯之前展示过辨认成分的手段,但是否能分辨年代还未必可知,如果不行那就只能把自己的推断作为一个猜测可能告诉朋友们,因为缺乏最关键的证据。

“姑且试试。”他舔了舔手指,把颜料碎屑送入口中,然后闭上眼睛,像是回味着什么。

半分钟后,尤利西斯笃定地做出评估结果:“这幅画的创作时间一定是在1809年以后。”

“果然!”伊薇特的猜想被验证了,事实的确是她推断的那样。“谢谢你,爵士先生。不过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精确地给出了1809的数字?可分析之前你告诉我要试试才知道……”

“是铬黄,颜料成分里面的黄色部分采用了这种物质。它是法兰西的化学家人工合成的颜料,自然界中无法提取。在更早的年代,画家使用的黄色无非雌黄、锑黄等黄色天然矿物或植物颜料,或是一些更加恶心的东西。”

“更加恶心?比如木乃伊粉末?”

“你听过‘印度黄’吗?一种用晒干的牛尿粉末制作的黄色颜料。现在由于合成铬黄的出现,购买印度黄的画家已经少了很多,以前它在药剂师的店里很常见。我必须感谢这幅画的创作者没有使用这种传统的古典色彩。”

伊薇特忍笑,还好这是赝品,要是提香的真迹,还真有可能在颜料里用上牛尿,这样尤利西斯也太可怜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明知道里面有可能存在恶心的东西,还二话没说就吃了下去,即使这和超自然事件没有关系。

爵士先生对自己可真好。

……

夜晚,当佩德罗男爵家的杂役仆人都结束了一天的扫除,累得倒在床上沉沉睡去的时候,他的管家、贴身仆人等几名随他从西班牙老家来的“家生子仆人”正聚在一起,在烛光下密谋着什么。

“那个蠢货呢?”管家问男爵的贴身仆人。

“给他找了几个姑娘,现在应该还在老地方fēng_liú快活呢~”贴身仆人不以为意地说。

这套把戏他们已经玩了许多次,已经相当熟络了。

“小心点,这几天可是最关键的时候,别被那个白痴走漏风声。”管家再三叮嘱他们。

参加这次谈话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白痴”指的就是佩德罗男爵本人,他其实也不是什么贵族,只是他们挑选的一个长相气质足够唬人的浪荡子。他们每一次做这种局都会找一名这样的人当招牌,先给他一笔钱,让他打入当地的上流圈子,做出一掷千金的豪爽模样,用小恩小惠结交一些愚蠢的贵族子弟,让商人误以为此人是位财力雄厚、人脉广博的大主顾,就会争相抢着想做他生意。

而这个时代的贵族消费模式是很少当场结清的,通常都是先送货,然后店家直接把账单送到府上一次支付。首都居大不易,贵族举债度日的其实也不少,就像现代男装的发明人、社交明星布鲁梅尔,他在春得罪他的公爵夫人逐出上流圈子,系领带只要没有一次成功就直接扔掉,奢靡跋扈至如此,可他在与自己好友威尔士王子闹翻以后,就立刻无力支付自己的账单。一旦失势,商人便无法容忍他的欠债了,他只得逃亡国外,留下的私人物品被拿出来拍卖抵债,虽然拍卖的时候只说是“属于最近一位离开伦敦的时髦男士”,但谁都知道那就是他的东西。

所以这位西班牙来的“佩德罗男爵”看似鲜花着锦的豪华生活,其实很多款项都还未结清,商人们愿意相信一位与各位名流谈笑风生的英俊高雅、带着异国情调的男子有能力偿还他消费的账单。这个骗术也不需要维持多长时间,只要拿到赔偿的保险金,这群幕后操纵者立刻就将抛弃他们的木偶,卷款逃得无影无踪。

那张名画自然是有的,但早就被他们藏在别的地方,而墙上那副则是仿制的赝品。为了以假乱真并留下像是古代绘画干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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