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的诞生引起了各方欲动。
于朝堂,皇帝后继有人,亲政也日渐紧迫而合理,张圭一方少不得暗中准备;而皇帝一方也会加紧行动。
于其他,譬如黄宜安母凭子贵,坐稳了中宫之主,先前因黄伟一直未曾封侯而轻视嘲谑黄家的人,少不得重新掂量掂量,明里暗里与黄家热络起来;
再比如中宫有后,两宫太后少不得再提选妃一事,而那些欲借女求荣的人,也少不得提前走通路子;
……
黄宜安对于这些暗潮汹涌全都不管,只一心一意地照顾这个前世未得的孩子——她总觉得,或许这就是那个前世与她无缘的孩子,所以便怎么爱护他、补偿他都觉得不够。
外面的那些纷纷扰扰,自然有祁钰去应付。
说来也真是奇怪,虽然今生她渐渐地摒弃了前世对祁钰的成见与怨责,也渐渐地看到了一个与前世完全不同的祁钰,渐渐地卸下了心防,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萌动的复杂的情感,一直以来她都竭心尽力地同祁钰一起把日子过得更好。
可是那种关系和情感,总在午夜梦回时让人恍惚不确定,哪怕祁钰为了她一再拒绝选妃,甚至为此而跟张圭妥协,黄宜安都没有办法从心底完全地信任祁钰,更不敢真如前世的郑氏一般放纵。
但是经过这一夜的生产,听着祁钰焦急的问候,看着那个白白嫩嫩、流淌着她和祁钰的血的孩子出生,安静乖巧地躺在她的身边恬睡,黄宜安的心一下子就被填满了,彻底安定了下来。
祁钰在那一刻,成了她可以信赖的依靠。
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却也清晰坚定无比!
作为枕边人,祁钰当然也敏锐地发现了黄宜安的不同,心中欢喜不已的他,保护起黄宜安娘俩来更是尽心尽力、斗志昂扬。
两宫太后就率先碰了壁。
“什么?你决意此生不再选妃?!”慈庆宫内,李太后气得茶盏没有端稳,直接跌落在地。
陈太后亦一改以往的慈爱,皱眉看向祁钰,神色是从未见过的肃然。
祁钰看了眼陈嬷嬷和庆嬷嬷。
二者会意,看向两宫太后,见两宫太后没有反对,这才带着殿内仅有的几个心腹人退了出去,合上殿门。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李太后顾不得陈太后还在跟前,气得越俎代庖地怒斥道,“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佳丽三千?你以为这只是满足皇帝的私欲吗?这是为了皇嗣绵延、江山传承!为了平衡各方势力的关系,以后宫牵制前朝!别跟我说这些你都不懂!”
李太后气得直扶额头。
陈太后亦气得不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祁钰打定主意,要将此事就此了结,让黄宜安和孩子再没有烦忧,因此非但丝毫不退缩,反而心平气和、条分缕析地说道:“二位母后听孩儿一一道来。
“二位母后的关切和担忧,孩儿心里都明白,也万分感激、永志不忘。至于母后所说选妃的益处,孩儿也明白……”
两宫太后见祁钰这般恭顺平和,神色稍缓。
只要祁钰不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还听得进去劝就好。
祁钰见状,遂又缓缓说道:“因此儿臣决意此生不再选妃,也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而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还请二位母后容禀,给孩儿一个自陈的机会。”
祁钰说得如此恳切,两宫太后哪怕心里不乐意,也不好断然拒绝,遂都肃然着脸不说话,权当是默许之意。
祁钰便接着说道:“母后说选妃是为了子嗣传承、江山有继,可是孩儿如今已经有了皇长子,东宫有主,不必担忧。况且御医说了,皇后身体康健,乃多子多福之相,将来我们会有更多的孩子辅佐长兄,所以这一点根本就不成问题;
“至于选妃可以平衡朝堂关系,牵制朝臣,这固然是可行的。然而凡事有利就有弊,霍光之类的外戚之乱,自古以来还少吗?
“……
“再说了,历史上不选妃的皇帝也不是没有。远的不说,单说本朝的孝宗皇帝,一生不就只有张皇后一个妻子吗?可朝堂非但没有因此而动荡不安,后宫还简单安宁,国泰民安……”
陈太后将手里的佛珠不轻不重地放在身旁的几案上,空阔的大殿内响起清脆的碰撞声。
祁钰闻言顿住声,等候陈太后开口。
陈太后沉默片刻,方才开口道:“既然你说到了孝宗皇帝与张皇后,那我且问你,孝宗皇帝为何一生只有张皇后一人?两人又育有几子?结局如何?你且说来。”
祁钰既然打算效仿孝宗皇帝,自然提前就做足了功课,见陈太后发问,便恭顺答道:“孝宗皇帝因万妃独宠善妒且狠辣之故,幼时颇为坎坷,因此继位后决意只立后不选妃,以免后宫倾轧、祸害皇嗣;且张皇后贤良,故夫妻相得、父子相乐。
“孝宗皇帝只有一子,文治武功出众,然寿命不永,英年早逝……之后便是皇祖父承嗣继位……”
“好了!”陈太后打断祁钰,又道,“那我且问你,你幼时可曾经历过后宫倾轧之苦?”
“不曾。”祁钰连忙答道,“母后执掌六宫,宽厚公正,待儿子更是亲厚非常。正因为有二位母后的爱护扶住,才有孩儿的今天。这份恩情,孩儿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陈太后点点头,又问道:“孝宗皇帝只有一子,却又英年早逝,若是当初他能广选妃嫔、绵延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