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钰将黄宜安的惊讶看作是委屈。
黄宜安却纯粹是为前世今生的不同惊讶而已。
今生的许多事情都和这些变化,让她越来越觉得,所谓前世像是一场臆想的梦,梦醒后的今生,才是真正的生活。
“多谢陛下恩赏,臣妾心中甚是感动,想来父亲和栋哥儿知晓陛下这般恩宠,定然也会铭感五内,深谢皇恩浩荡的。”黄宜安谢恩毕,话锋一转,却婉辞了祁钰的封赏,“不过,臣妾以为,封爵赐官之事,还是容后再说吧。”
祁钰仔细观察黄宜安脸色,见只有感动与感慨,却并无赌气与不悦,不免疑惑道:“为何?你,是在怨朕大婚之前,没能给国丈封爵吗?”
要真是如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件事情,确实是他对不住黄家。他虽然没有刻意打听,但是也知道因为此事,黄家成了京城的笑柄。
“并不是。”黄宜安连忙摇头道。
前世今生,大婚之初祁钰对她和她的娘家都恩宠非常,只是年少无权,事事掣肘于张圭,所以均未有果。
要说怨怪,那也是怨怪祁钰掌权之后,给郑家的封赏远胜过黄家,让她这个皇后和黄家被人明朝暗讽罢了。
“陛下,张首辅要回京了。”黄宜安解释道。
她当然也想家人荣耀,黄家跻身名流,但是眼下时机并不合适。祁钰仅凭手里的权力那妄想对上张圭,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不堪一击。
祁钰见黄宜安点破此事,遂也不再隐瞒,坦承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朕才要趁着元辅抵京之前,办妥此事。”
黄宜安就猜是如此。
冯永亭一案的大获全胜,大概让祁钰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趁着张圭不在京城时解决,所以才如此急切在冯永亭一案刚刚结束,便着手给黄家封赏一事。
毕竟,大婚之前未能依制给黄家封爵,折辱的不仅是黄家的脸面,更是祁钰这个皇帝的尊严。
可是,张圭终究是要回京的。
等张圭抵达了京城,接手了内阁,张维这个潜伏在张圭身边的高珙的细作,再想要帮祁钰就几乎不可能了。
虽然祁钰没有说,但是黄宜安也猜得到,冯永亭一案能够顺利了结,张圭一派之所以没有掀起大的水花,肯定都是张维这个代理内阁首辅暗中操作的缘故。
只是不知道张维和祁钰的合作,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到时候,张圭回京重掌内阁,没有了张维的暗中偏帮,再加上李太后对张圭的绝对信重,祁钰想要凭手里的那点权力对张圭说“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黄宜安咬咬下唇,下定决心道:“只要陛下心里有臣妾,看重黄家,封赏之事并不必急于一时。臣妾私以为,既然张首辅即将抵达京城,陛下此时不宜妄动,先将冯公公一案处理干净,以应对张首辅回京后的诘问才是当务之急。”
说罢,黄宜安欲跪伏行叩拜大礼,请罪道:“臣妾妄议朝政,还请陛下责罚!”
然而膝盖尚未及地,便被祁钰扶住了。
祁钰看着黄宜安,目光复杂,沉吟半晌,方才低声问道:“你既然知道这话犯了忌讳,那为何还是要说?”
“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可不是说着玩的,真要追究起来,黄宜安这几句话足以让她获大罪。
更何况,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劝阻他,损伤的还是黄家的利益……
黄宜安坦然笑应道:“因为臣妾答应过陛下,要与您共弈棋局、同赏风雨。再说了,夫妻本是一体,臣妾自然不能为了娘家的荣耀,就不顾陛下的处境。”
祁钰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眸光里却满是惊喜与满足。
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像黄宜安这般无畏又无私的爱着他、护着他!
祁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回应黄宜安的无畏与付出,唯有紧紧地抱住她,用双臂的力量和温暖的胸膛告诉她,他很高兴,一辈子都舍不得放开她!
……
第二天,黄宜安捏着酸软的腰肢,苦着一张脸,暗自抱怨祁钰“恩将仇报”。
祁钰却已经收拾妥当,一身清爽地进来,要亲自服侍她起床穿戴梳洗。
阿梅与红珠二人见了,吓了一跳,慌忙上前道:“陛下,奴婢来吧。”
祁钰大手一挥,把人都赶了出去:“不用,朕可以的!”
阿梅和红珠二人无措地看向黄宜安,得到黄宜安的示下,方才满脸震惊地屈膝退了出去。
皇帝陛下竟然要亲自服侍皇后娘娘起床梳洗!
这可真是天下奇闻!
事实证明,皇帝陛下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在不知第几次将衣带打了死结之后,黄宜安无奈地阻止祁钰继续拿自己练手,苦笑道:“陛下,还是让阿梅她们来吧。再晚了,可就要耽误给二位母后请安了。”
祁钰悻悻地低声拒绝:“她们要是看到了……”
那朕的脸往里摆!
大话都放出去了,总不能让宫人嘲笑他这个皇帝笨手笨脚、食言而肥吧!
黄宜安听出了祁钰话里的未尽之意,遂软声道:“那臣妾自己来总行了吧。”
“你会?”祁钰挑眉讶然道。
黄宜安白了他一眼,道:“陛下平日的穿戴,难道臣妾还少服侍了吗?”
祁钰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连忙小声补救道:“那我给你打下手。”
黄宜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穿衣服还需要人打下手吗?
却也知趣地没有拒绝,点点头,笑着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