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剑,与三十年前一样
菜园子外的阁楼有三四层那么高,半张脸如同枯败破皮革的残老之人望着阁楼中央一截奇怪的剑身怔怔出神,
黝黑的剑脊没有丝毫反光,幽暗之色仿佛来自九幽之下
星星点点的血腥味从明明一尘不染的剑身逸散,只剩半截身子的老人闻到这股血腥味身子却格外的放松,仿佛腰部以下万鬼啃噬的痛楚也舒缓了几分
嗡……
年未见动静的秋水剑陡然间发出一声长鸣
枯树皮似得苍老面庞上猛的涌起诡异的潮红,这剑?!
元气残损,年方六十正值壮年的大宗师已经腐朽的楼中散发出来,
红楼最顶端的房间中亮起璀璨的枪芒,有中年人持枪而立
谁又惹到那个怪物了?
厉恒锋眉头一挑,耳朵微动,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声音,瞪大了眼睛,
这声音……与三十年前如出一辙!
红楼与小阁楼的屋顶同时炸开,两道黑影落地,露出一高一矮身形来,
正是北凉的两尊无上大宗师
“啊,不是梦啊……”
有声音宛若梦呓
正当人群纷乱不安,纷纷聚拢过来,
不知道发生了何等的大事惊动了这两尊大佛时
有个牙齿掉光的老人盯着阁楼废墟中的那把无柄长剑,嘴唇哆嗦着,老泪纵横,猛地扑倒在地,
沙哑的喉咙里吐出近乎哽咽的语调,
“凉州城卒,陈三,见过剑圣!”
一去三十年,在那个逆流而上杀穿妖魔之河的少年面前,无人敢称圣,武圣为宗师大宗师,却唯独当不起那个“圣”字
唯有那如神似魔的少年剑者,以剑圣之名流传天下
“剑圣?!不是三十年前已经死了么?”
“乱说什么!!闭上你的臭嘴,只是无下落而已。”
“就是就是,那个老门房我知道,三十年前就是看城门的了”
“不过一看门的而已,能有什么见识……”
“他看的是凉州城那尊青铜正门,现在是宗师……”
“……”
不顾众人议论纷纷,厉恒锋和那矮不少的身影目露期盼,望着那不断震颤的剑身
嗡鸣声越来越大,最后化作海浪拍打礁石的啸声,剑身摇摆,几乎要挣脱土地的束缚飞上天际,
剑啸声一浪高过一浪,似黄泉古河中有冤魂咆哮,声浪层层叠叠,百鬼嚎哭,甚至让实力不济之人口角溢血,捂住耳朵不住后退
这浪潮却在一声慵懒的声音中戛然而止
“好了,许久不见,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飞剑了,别像个小孩子一样”
赤脚的麻衣少年分开人群,阳光撒下,如同走学成归来的苦修士又像是走在弥撒圣道上的教皇,两侧是唱着圣诗的红衣主教,
可事实上,只有分不清情况看热闹的人群,莫名的觉得已自己应该让路
为这个一身麻衣,却俊美如妖的少年让开前往圣所的通天大道。
少年径直走向半截埋在土里的秋水,伸出精美如瓷器的食指在剑身上点了点
剑元渡过,秋水剑一个漂亮的翻身,将剑身从地里拔了出来,像调皮的小孩子绕着少年转了转,接着乖巧的悬在少年背后,沉默的像个跟班,
全然不似刚才那般凶戾,仿佛不是屠戮无数妖魔的飞剑,而是某个闺中秀人赠给郎君的定情信物。
少年半仰起头,侧脸温润如玉,瞅着表情僵硬的两人
锋利的剑眉挑了挑,鲜红极薄的唇里吐出一点疑问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们?”
眼神中满是真诚
厉恒锋胸口一闷,哽住了
只剩半截躯体的老者仍处于激动的状态说不出话来。
周乾很疑惑,他真的觉得这两人十分面善,视线移到只有上半截的老人身上后,沉吟了半晌,还是想不起来
还是老头先回过神,罡气挪动,悬空三尺,拖着残躯硬生生拜下
“当年凉州城外,剑圣风采,老朽至今不敢忘,陆某残躯如此,让圣者见笑了。”
“圣者?……当年?”
少年微微偏头,好看的眼睛露出些许疑惑,
光滑的皮肤摩挲了一下秋水的剑脊,
“三十年了么……”
听这秋水哀怨的剑鸣,少年有些愣神,暗淡的眸子惹人怜惜,只有厉恒锋和陆老知道这美丽皮囊之下是多么凶暴的恶鬼。
五剑平妖,这俊秀不似人间的少年,拥有与同美貌同等乃至更高程度的实力。
周乾在地上蹭了蹭痒痒的脚心,虽然不沾尘埃,却有些不自在。
将怀里的金疙瘩扔给了厉恒锋,
“当年的料子,你应该记得。”
厉恒锋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金疙瘩,嘴角抽搐,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转身离去
周乾袖手一抚,跪在地上的老卒被柔和的清风托起,如同老树抽芽,陈三面上皱纹舒展,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此刻,经历三十年的沉淀温养,周乾终于再入陆地神仙境,
人仙之道,终于踏踏实实地踩脚下,
再度登临此境,风景独好,
瞅着罡气浑厚悬空三尺的陆老头,半截身子是如此的刺眼
救人的剑术么……周乾伸手一探,握住凭空出现的玉剑,
玉剑划过优美的弧线,径直贯入陆老的身子
似乎没想到一直崇敬之人会对自己出手,陆残心一动不动,仿佛被一剑贯穿的不是他一样
“老陆!!!”
捧着衣物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