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醒来,披着外衫走到床边瞧看了下,将帘子放下。回去的时候听到什么碰撞的响声,走过去一看,后窗竟然开了。可能是没有关紧,被夜风吹开了。入秋天凉了,夜间开窗会伤风感冒的,女医忙将木窗合上。
等女医重新回到外间躺下入梦,桦绱缓缓睁开双眼,黑夜中无神的盯着床幔。少焉,眼角滑出一行泪。
桦绱连躺了多日,今早在连翘与女医的搀扶下泡过药澡,因伤口结痂不能碰水,水位控制在合适的高度。浴桶热气氤氲,蒸的桦绱脸颊透粉,一扫多日的苍白。顺便洗发净面,一番梳洗可费了些功夫。她背后的伤口,薛神医很费心,虽然是刀子嘴,脾气又傲娇,确是跟女医嘱咐过多次注意事项。说女孩子留疤可就不好了,即使她背后已经有一条了。
按理说,以太医署诸位太医精湛的医术,不至于让她的疤痕这样明显,只因当时她二叔下了道谕旨:救不过来就跟着殉葬!
太医们上有老,下有小,一惊也忘了用些生肌芙蓉膏,就想着先将人救活再说。而她醒来后又担心笙歌、烟罗的安危,急着离开长安,没太在意这事。等发现的时候,疤痕已经留下了。
吃了一碗粥,精神头大好,这几日汤汤水水喝的真是太多了。她脾胃虚,还有其它病症,薛神医一并给治了。
连翘过来扶她,问要不要休息。
“我先坐一会儿。”一直躺着,浑身感觉僵硬,坐坐反而舒服。背后的伤口不那么疼了,就是有些痒。
女医又叮咛:“痒也得忍着,可不能将痂碰掉了,等它自然脱落,多晒晒阳光是好的。”
“好。”连翘拿来长披给她披在身后,犹豫着说:“公主,齐大人在外面。”
桦绱坐在椅子上,安静的坐在那,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连翘见她这样,也不再说什么,拿着玉梳到她身后为她梳发,梳到断发那里,停下来,心想这要什么时候才能长起来,好在平日绾发,也看不出来。
连翘摸着断发一阵心疼,却听桦绱哑着嗓子,说:“不见。”
正好被进来诊脉的薛川栢听见了,薛神医挑了下眉,朝窗外瞥一眼高大英挺的身影,是他看错了吗?总觉得齐大人神色一黯呢!
原来长得英俊无俦的男子一样会吃闭门羹,果然情爱一事也不全看脸嘛!瞬间感觉长乐公主气质越加高雅,一向‘尖刻’的薛川栢难得脸上露了笑意。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幸灾乐祸。
薛川栢诊着脉,问:“公主,今日觉得可好?”
桦绱唇角一抹浅笑:“好多了,多谢薛神医。”其实浑身有气无力的,疲乏虚弱,还畏寒。可这些皆是箭伤出血过多所致,得养!
薛川栢故意冷下脸,打趣:“每日一个‘谢’,莫不是想把诊金省了?”
把完脉,问女医桦绱的用药、进膳情况,又添了两味调理脾胃的中药。
桦绱莞尔:“怎么会,救命之恩,应当涌泉相报。”朝连翘使了眼色,连翘将早就准备好的木盒放到薛神医面前。
薛川栢也不扭捏推辞,打开盒子,金灿灿的晃眼,吃惊的表情十分引人发笑,由衷感叹:“皇家的女儿就是豪气。”
桦绱并不是要摆阔,皆是有缘由:“我听说大夫们为城外的兵将诊治,包扎伤口,多日忙碌,辛苦了。”
城外的伤员多,且伤得不轻。她与齐域遭到杀手猛烈的追杀,险象环生。若不是后方的洪州兵将、十二卫将士与黑衣人进行了一场鏖战阻挡,他二人可能早已经命丧黄泉。战况激烈凶险,就连小乙、赵淮与两位先生这样的高手,也受了多处外伤。虽不致命,却着实要遭些罪,受一番皮肉之苦的。
薛川栢手下的医员连夜帮忙救治照顾,药草没断过,也废了心神工夫,劳心劳力的,这些是他们应得的。
薛川栢抱起小木盒,一点头郑重的回道:“公主的话,草民自然带到。”
手下的医员确实是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该用的贵重药草没有缺过,当时事出紧急,救人要紧,没想那么多。不过公主既然给了,他也没必要推拒。
薛川栢一出门就看见台阶下站得比水杉都挺拔的齐大人,难得热情的走近:“既然齐大人也在,不如一并看了,倒也省了在下上门的功夫。”
薛川栢的傲慢一直与他的医术一样出名,毕竟收了这么多诊金,哪好意思直接离开。虽然公主不见齐大人,可又不是三岁孩子不会看气氛,俊男美女结伴逃亡,之间没点儿什么风花雪月的爱情谁信!况且每日齐大人拖着受伤未愈的身躯杵在院中,这份深情可把第六巷的一众丫鬟迷得神魂颠倒,手中的绢帕恐怕都快扯碎了。
薛川栢将小木盒给了身后的徒弟,倒出手给齐大人诊脉,一边问:“感觉如何?”
长眸一直注视着从西边数第五扇木窗,刚刚看见她从窗前走过,走得慢,被连翘搀扶着。他不答反问:“她可好?”
薛川栢一阵无语,又问:“可有觉得无力,伤口有异样感?不过你习武,底子好,恢复的自是要比普通人快一些。但练武要循序渐进,毕竟伤口还未痊愈。”
齐域想起一事:“她夜中睡不安稳,可有宁心安神的药方?”
薛川栢瞪着高他半个头的齐大人一眼,又叹了口气,难得收起刻薄,摆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说:“大人,心病这我可医不了。”他都提醒到这份上了。
齐域转过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