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能不担心?只要他留在这里,她定会忧心不已。
孙京如来这里,陆大人直言,就是为了寻找证据。那么他,为何非要来趟这趟浑水?
桦绱困倦又烦忧,头昏昏沉沉的说不上来的难受。
齐域看出她的疲惫,低声说:“你睡吧!”
桦绱本就冷凝的神情越加难看,他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她的房中,她要怎么睡?
齐域没再回她,避在窗边,留意外面情形。而后自顾自的仰躺在窗边长榻上,放下手中长剑,闭目养神。今夜与小乙替换着守在这里,孙京如的突然到来,明显有问题。况且陆珣郢也跟小乙提过,肯定他们的猜测。
听到证据在公主这里,以陆、王两家为首的几家人怎么可能没有行动。别说护她回长安,就是去袁州也困难重重,还不知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凶险状况。
他们躺在屋子两边,余留一盏灯,还有屋中摇曳飞舞的帘幔。桦绱睁着眼盯着一片晦暗的床顶,层层床幔将那微弱的一点光亮也阻隔在了外面。
过了一刻钟,或许是两刻钟,谁知道呢!桦绱坐起身,猛然掀起厚重的帘幔。走到他这边,在木榻前的两米处站定,身后的长衫飞扬着,拉得老长,最后乖顺的垂在身后。
齐域右手放在腹部,左臂曲起遮挡在额前。颀长的身躯躺在榻上,竟然让木榻显得窄小了些,一条长腿支地,一条搭在榻上,足部露在外面,倒是省了脱靴子的麻烦。
“你一定要这样吗?”桦绱双眉紧蹙,等不到他开口,便先问出声。
他很清楚她走过来,却维持动作不变,好在是回了桦绱的问话:“他们的追杀不会结束,你抵挡不了。”
即使陆大人带了卫兵千人,谁敢说前来的杀手没有几百人,那些杀手的武功能以一敌十绝不是夸大其词。这场追杀,起码会持续到施彤鸣冤前。
“。。。那是我的事。”桦绱握了握拳,语气急躁了些,咬唇让自己镇定,说:“你就没有想到后果吗?万一。。。那笙歌与顾夫人该怎么办?她们还在等你回去。”
“你不是都替她们安排好了,比我想的都周到。”等话说出后,才觉察带着一丝讽刺。
“我也替你安排好了,更周到!可是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按我写的剧集走,为什么总要反着来?”她想将事实真相、清白还给顾家,以及三家蒙冤离去的生命。
若是她躲不过陆铭远他们的暗杀,最终难逃一死,那便就是命数了;若是侥幸活了下来,她就回明月山,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抄经念佛,平淡生活。她早就打算好了,没什么是放不下的。
“你在担心什么?”他早就睁开眼,凝视着她。
“你会死的,陆铭远他们是不可能放过我的,留下来,你会有性命之忧。况且,孙京如已经怀疑了你的身份,他是不会放过你的,看看施九公子,那就是很好的例子。”若是沅引没有及时赶到,陆铭远派的杀手能将施公子碾碎了,渣都不剩。
齐域语气有些冷:“所以,你早就料想到了后果。”料想到了,还这样做!
桦绱不明的疑问:“什么?”
他双腿垂地,还坐在榻上直视她,只是眼神凌厉,不太和善。黑浓的剑眉倒竖,点漆般的眸幽沉,追问:“你是早就做好了死的打算?”
桦绱垂下眼睫,岔开说:“你为我引开追兵,被逼坠崖,你知不知道我心中有多自责、内疚。三家无辜之人也跟着遭难,每每想到西市口的杀戮,血流成河。。。这份痛折磨了我十年。这一次,无论是死是活,那都是我的命!我不用你们来替我挡,活着每日忏悔与自责。”可是,李乾成还是替她挡了刺杀,一提起这个,桦绱心就好像被攥起来,一阵阵的痛。
他霍然起身,带着极度的不耐与暴躁朝她迈了两步,眨眼已经走到她跟前,高大的身影带着一份压迫感,让桦绱惊了一跳。仰头看去,眼黢黑凌厉,神情冷漠,有些无情。
“我有说过要你还吗?”他语气中带着怒气,棱角分明的容止有了怒容。
桦绱倔强的忍着眼泪,却还是控制不住水光扩散溢满眼眶:“可是,我想还给你啊!我想尽我所能补偿你,补偿你的家人,补偿因此遭难的所有人。我想偿还你们,以此可以减轻我心中的负罪感。”
桦绱蹙眉看向他,带着一丝祈求,一丝卑微:“当年,你救了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今我终于可以报恩了,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我的还恩?”
齐域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她,黑眸淡漠疏冷。须臾,讥讽的发问:“用什么还?命吗?”
桦绱如遭电殛,秀眸中水光轻漾,黑瞳一缩,神色难堪,狼狈的与他错开视线,慌乱倒退着。
他跟过来的速度很慢,却一举一动间蕴含着风雨欲来的迫人气势,齐域骤然上前,拉起桦绱细柔的皓碗,将人猛力拖到跟前:“我就是为了让你用命还,才去引追兵的吗?”
桦绱被激的情绪激动,忽地抬头仰望他,声调也拔高尖细起来:“我不是神,没法让他们死而复生,更不能让一切恢复如初。我只能用这样愚笨的方式,我不会谋划,也算计不过那些奸恶小人,我能想到的方式,就只有这样了!你就不能成全我吗?”
我不是你!足智多谋,又会运筹帷幄。就像廖家嫡长子廖正以狎童致死案,她知道这是他查的,就连告发也是不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