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齐大人为何不命我等前去追击?”
“又不是没交过手,那群杀手,岂是你我能轻易追上的。再说,抓不到幕后主使,就是将他们全杀了也是无用。”
“我听公主喊陆国舅的名讳,会不会——”
“不能够吧!陆国舅可是泾王的亲舅舅。”
“亲舅舅怎么了,皇家还在乎外戚血亲?你忘记当年杜太后薨逝,没多久明皇就下令灭了杜家满门,那还是明皇舅家呢!”
“也是,兄弟相残,叔侄反目,宫里这种戏可是层出不穷。”
“算了,听天由命吧!先将公主护好,别忘了皇命。”
等这两名小将离开,许久后,从拱门走出名一身戎装的年轻男子,失魂落魄的模样,此人正是袁州军司马陆珣郢。
“陆大人,公主召见。”公主府的侍卫找了一圈,才找到陆大人。瞧看大人面色憔悴,一副失魂落魄、心神不宁的模样。
侍卫担忧的问了句:“大人是不舒服?”
“无碍。”陆珣郢挤出了个比哭都难看的笑,自嘲一声说。
屋内,桦绱侧身坐在窗边圆桌前,面前摆着碗汤药,轻轻舀动,中药味弥漫开来。头发半干,梳了垂鬟分肖髻,只不过未绾起的发比平日多了些,瀑布一般顺滑的垂在身后。发髻间带了一支雕山茶白玉簪,身着灰裙玄衫,再未多带一件饰物。面上更是素净,连口脂都未涂抹。眼红肿未消,气色苍白憔悴。
桦绱望向窗外,对面脂粉铺子前停了几辆马车,下来两名十三四岁的姑娘穿了粉色和嫩黄的衣裙,手中还攥着一把娇艳夺目的木芙蓉,与后下车的夫人并行进了门店。
曾经她也那般无忧,也如她们那样明媚讨喜,穿着漂亮的绯红宫装,穿梭在高墙宫殿中,那笑声感染着擦肩而过的宫人。不像今日死气沉沉,阴郁愁苦,连带着旁人也跟着心沉几分。
“臣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陆大人上前拜见,将桦绱游走的心绪拉扯回来。
“坐。”桦绱饮过汤药,捏起个果铺,压下一嘴的苦涩。
陆珣郢还是僵直的跪在那里,握紧拳头,艰涩的说:“微臣,都听说了。”
桦绱轻轻咀嚼的动作顿了下,转过身,面色煞白,眸中依旧泛着红,红肿的眼皮谁都能猜到她之前哭过。桦绱眼神空洞的盯着陆珣郢问:“听到了什么?”
陆珣郢眼中带着痛,带着怜惜看向面前颜如舜华的女子,曾经有一份青涩心动的感情滋生于心底,他还记得她的笑容,还记得她转身飞扬的裙摆。
可是某一日,她的天变了颜色,狂风暴雨咆哮着向她袭去,她带着伤痛与倔强离开了宫城。一别多年,那名娇贵烂漫的女孩早已经退下一身明媚的色彩,她的眼中失了灵气,被无尽的伤痛包围,唇边再也没了笑容。她在日渐消瘦,越加憔悴,他不是没有看到。
他妄想能保护她,却连立场都摆不正,又怎么能做到。父亲在拼命掩饰罪行,公主竭尽全力追查到底,他们是对立的两方,注定不能言和。
父亲在追查施家九公子的事,许多年前他就知道了,是偶然撞见父亲与那名外号叫‘横九’的江湖中人谈论密事。这些年,他不敢想不能想,逼着自己说那案件并不可疑。可是今日看来,他做了件欺人自欺的蠢事。父亲的残忍他看在眼中,何必赶尽杀绝,那只是个半大的少年,能做什么,又有什么罪,非得处死。
坊间不断的传言,有时就像一面真实的铜镜,你以为掩盖了,却清清楚楚的照在世人眼中。
陆珣郢胸膛剧烈起伏,眼中一片赤红,攥紧拳头,因用力传来关节咯吱的声响。颤声道:“公主并没有说错,家父他。。。”
桦绱看懂了他的眼神,他欲言又止是不知该如何将父亲犯下的罪行平静道出。
对这种崩溃绝望的心境她深有体会,曾经,她在得知父皇犯下诸多罪行时,也是如这般痛苦。那一刻天昏地暗,脑中一片空白,在漫长的时日里,每每想起便令她痛不欲生。她的天塌了,她敬爱的父亲变得陌生、丑陋、冷酷、残忍!最可笑的是,她连去质问一句为什么的机会都没有。
陆珣郢一低头,眼中的泪垂落,闭眼努力平复心境。可是羞愧、悔恨、埋怨、自责。。。的情绪朝他汹涌扑来,一时五味杂陈。
对于父亲的感情,不再是恭而敬之,而是深深的失望。父亲在他儿时的记忆中,是一道背影,一座远山,令他敬重又畏惧。
他是庶子,生母懦弱胆小,从不敢争宠。后来生母病故,因主母膝下无亲生子女,才被带到主院中,记在嫡母名下做嫡次子养着。母亲一直对他很好,只是这母子感情中带了过分的客气与疏远。对母亲,他小心恭谨,唯恐引她不喜,对父亲更是如此。
父亲身居高位,位列朝臣,在他心中是如泰山一般不可撼动的存在,可想而知,这份打击对他有多大。
少间,陆珣郢抿了抿唇,哑声问道:“公主当真取走了证据?”
父亲不会无缘无故派杀手前来,而孙京如口中的证据,到底是什么?非要对施公子翦草除根,赶尽杀绝。又为何在得知公主取走了证物,冒大不韪也要行刺。
桦绱不答反问:“杜尧桢杜大人,你还记得吗?”
陆珣郢点头回:“记得,杜太后的娘家人。”
桦绱:“大人在死之前,曾与前御史大夫顾鸿雁顾大人,一起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