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家更是荒唐,弥留之际竟然下了让三皇子登基的遗诏!本想毁了,陆太后又演了这么出,一群老臣跟着冲进来,将遗诏夺了去。
若不是她儿被人下了毒,怎会叫这群庶子得了便宜!是谁下的手,舞阳公主?妍贵妃?还是陆太后!她连追查的机会都没有,天家就病了,一病不起。天家也老糊涂了,她已经将五皇子记到自个名下,久卧病榻,谁衣不解带的照顾,可陛下不顾夫妻情分,终将皇位给了那小贱人的儿子!她机关算尽,给别人做了嫁衣。
这还不算完,竟然封邕王为摄政王,全权料理国事。明着将江山给了辛家,暗着是邕王称帝,总归是李家的,落不到旁人手中。若三皇子死于非命,五皇子继位,但皇权依然与他王家无半点关系!
王皇后捂脸痛呼,在瞟到陆太后铁青的脸色后,心中终有了一丝快意。陆太后藏得够深,是她大意了。现下,只祈求娘家派出去的死士莫要失手。
几位重臣以及汾阳王老王爷带领的李家直系亲王、君王纷纷跪地痛呼,大殿一时悲声四起。
薛总管脖颈上缠着布条,昨夜护遗诏被刀尖划伤,命大,没死了。嗓子又上火哑着说不出话,眼神示意门口的小太监,小太监弓身双手举着托盘一路急走,上面叠放着明晃晃的龙袍。一直出了正门到殿东墙,早有内侍等候在此。待小太监走近,习武内侍恭敬接过龙袍,飞身跃上寝殿屋脊,将龙袍展开摇动,对着西边高喊九次:“上位复——”招其魂魄,以求复生。
一刻钟后,小太监寝殿门口高呼:“皇帝晏驾——。”寝殿前跪了一地朝臣,听后高呼陛下,悲痛不已。
远远地传来撞钟声,皇家寺庙需鸣钟万次。头九日,在京百官着素服,行礼举哀。百姓素服百天,禁摆乐宴,不得嫁娶。国丧之期,家家门口撤下红灯彩带,挂白灯,着缟素,规定时辰朝皇城行大礼祭拜。
长安笼罩在一片灰白悲痛之中。
自古都是新皇主持丧礼,于柩前即皇帝位,这大约是登基后的第一件政务,也象征皇权得以延续。可如今邕王殿下不在皇城,估计在来的途中,恐怕要直接去迎新皇。这边丧礼流程一刻耽搁不起,小满过后,天热又临雨季潮湿,恐龙体腐烂尸臭。过了小殓,裹上九层华服,龙床下的冰块换了好几车,寒气阵阵,宫人一靠近,冻得直哆嗦。
薛总管经历遗诏一事,病倒了,脖颈子上的伤事小,受了惊吓事大。他这一倒下,大小事务落到少监沅引肩上,忙的脚不离地,丧礼仪式冗长繁杂,每一步,都不得出岔子。小殓过后,一干有品阶的后妃跪了一地,最后瞻仰大行皇帝龙颜。五名公主,除了长公主——舞阳公主不在皇宫内,其余都已经到场。
前段时候,舞阳公主还差点被王国舅提议和了亲,要不是天家不许。王家为了独揽大权,真是想方设法支走大公主。公主若是在宫中,垂帘听政就未必是太后了,不过这也没有王家什么事了。邕王摄政,皇权旁落不到外戚手中。
舞阳公主大半年未回宫,卫大人走了,与天家之间伤了父女情分。不过现在许是在来的路上,但能不能顺利回宫就不好说了,瞧瞧外面那群最会装模作样,实则内心凶残狠辣的文臣官员,厌恶的冷了脸色。
沅引闭了下酸胀的眼,时辰到了,后妃们跪了三个时辰,起身去一旁休息会子,之后是宗室皇亲前来跪拜的时辰。这些后妃如今该喊老祖宗了,日后都是太妃,新皇登基后还要晋封。
远远地瞧着她走的吃力,垂头咬着唇,跟站在船上一样晃荡,应该是麻了腿。从他身边走过,迈出殿门的时候,果然不稳踉跄了下,他抬手扶了把,轻语:“娘娘,当心。”
陆妃迷瞪的神智瞬间清醒,因熟悉的嗓音,因他身上的淡淡香气,反应过来,忙说:“谢少监大人。”眼睛看了他一眼后慌乱垂下,不敢再瞧他,做贼一样。
沅引斜睨她离开,松了神情,对面小六儿抿嘴心底偷笑。瞧陆妃娘娘,小姑娘遇情郎般慌乱紧张的模样,你说他二人没点什么,鬼才信。一想到大行皇帝在此,忙散了心中的想象画面,面上无比正经。
安仁殿
“哗啦——”托盘中炉钧釉绿茶具被掀翻在地,满地碎片,可惜了一件珍品。
陆太后卸了浓妆,去了发饰,换上素服,一身素简。神情掩不住的憔悴,到了年纪,没妆容的烘托,再美的佳人,难抵挡岁月的磨砺。暴躁的左右来回走动,吓的下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回想那日,妍贵妃情绪激动的来求她,让她出宫,真是兔子叫门——送上门的肉。
她假意相劝无果,让她去洛阳行宫小住,此番出宫,是有去无回的。即使她不动手,王皇后又能沉住气?至于五皇子,没断奶的奶娃娃,就是不动手,能不能长到开口说话还是未知。想太宗膝下八子,一年走了四个,又加上后来夭折的,等到下遗诏那时,就余一子,什么嫡庶,没得选。高宗在位,遇上天花,别说皇子,宫人都去了大半。
王皇后空有狠辣的心,可无城府,起不了大风浪,王氏无嫡子,不足为惧。只是邕王,自小聪敏勇武异于寻常人,这些年以为留恋美色当中,失了志向,却不想那些流言蜚语也是掩人耳目之策。
陆太后颓然坐到身后长榻上,怔怔地看着一地碎片。
“娘娘稍安。”少府监陆铭远亦是一脸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