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茶放在桦绱面前,小小一盅,却茶香四溢,竟然是花茶,倒是让她意外。这示好举动还是令桦绱雀跃了一丝,可也只是一瞬,听完这句话之前。
“齐大人是怨本宫侍卫下手重了?”桦绱听出话外音,反问。
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转动着茶盏,淡淡的说了句:“臣,不敢。”
他敢的很,说都说了,又慢条斯理的来上这么句,眼都不曾眨过,论气人谁能比得过他!
“晕了便不予深究?”好吧,那刺客昏迷,救不救得过来还两说,府中郎中将人送去衙门前就告诉她了。
她其实犹豫,这件事并不想追查下去。人是陆太后派的,所以陆珣郢无法拒绝,也在出事后一人揽下全部罪责。这事太小,不足以令二叔为了她与陆家反目,也不会影响到陆太后,到时候一句思念孙儿,谁能再怨她分毫?不过是无用之功,甚至会打草惊蛇。所以她才直接跟摇色子似得扔给了齐大人,如果齐大人公事公办,捅到皇叔面前,那也是陆太后咎由自取,给天下人又添点儿茶余饭后的谈资。只不过对齐大人有些不太厚道就是了,从此变成陆家眼中钉。
如果齐大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也就装聋作哑没瞧见,翻了篇。反正人给他了,能不能活还是未知,案件也报了,查不查的明白看他自己实力才略了。
至于今日来齐府,一是探探齐大人的意思,二是来留难,谁叫他总是对她无礼。
以他的睿智不会看不出来案件的不寻常,可是审理过程只是对案情表面审查。最后寻个担事儿的责任人就成了,打了板子停了职。就好像袁州突然多了好几具尸首,俨然没有陆大人夜开城门这事大。这审法,草包栾兴业也能办成这水平。
他是惧怕陆大人的背景吗?可他明明说过,在哪做官不是做,好像仕途之于他并没有那样重要,潇洒又羁傲的齐大人岂会趋炎附势。而陆大人的板子挨得实实在在,见了血,患处青黑肿得老高。虽未伤筋骨,但皮开肉绽的,也是没个个把月好不了的。
这杖刑说起来多少有些丢面子,不知齐大人是不是别有深意的暗示,人长大了,莫要再被家中长辈左右判断。
陆珣郢揽下罪责,可是有些东西他是揽不下的。比如他指挥不了内廷暗卫,若有人问起,这些尸首又是个麻烦。掳走王世子,泾王怪罪下来,陆大人即使是表舅也不好交代。不过这些是陆司马的烦恼,她也分担不了。
“人没醒要怎么审?”齐域右手肘支着扶手,正眼看着她不悦的小脸,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语调凉凉的问。
他那好整以暇的姿态,桦绱心中有些打怵,被反问也寻不出反驳的话,转动黑圆的眼瞳,乖巧的低头饮茶。刚刚被他在前厅晾了一会儿,穿的少,有些冷,手冻的发凉,匆忙出来只涂了口脂,气色也显得不好。捧着小盏茶,舒服的喟叹。
想起一事,这群暗卫被谁所伤?连她都好奇不已,为何齐大人不好奇?小乙确定这群人来自内廷,不敢说比小乙的武功高强,但肯定不低。能将一群内廷暗卫杀死的人武功得多高深莫测。可她不会将这事告诉齐大人,那人无论是不是友军,起码不是敌人,他不愿真面目示人,她又何必将他推出来。
“殿下,非要将事端引到自己身上才作罢?”一声低问,嗓音沉沉。
桦绱游走的思绪被唤了回来,抬起头看向齐大人,他依旧维持刚刚的姿势,黑沉如夜的长眸里有她看不懂的深意。她不喜欢他的眸光,总有股迫人的气势,压得你透不过气来,无力反抗,唯有臣服。
轻颦羽眉,水亮的瑞凤眼望着他,出声问道:“什么意思?”
“殿下,保护他人前,先要保护好自己。”低沉悦耳的嗓音撩拨心弦,长眸幽暗,摄人心魂。
齐大人的腿长,以至于坐姿稍显嚣张,但并不是粗俗。通身从容潇洒的气度,是一抹难以抗拒的魅力,不断吸引着你。深邃的眼眸,难懂的眼神,像黑色旋涡,连神智都被吸了进去。桦绱心口荡起阵阵涟漪,变得有些奇怪的情绪。
是错觉?还是好看的人长相大都相似,所以才觉得他眉眼越发熟悉,就好似在哪里见过。。。许久以前。
徒然,下面一股热流奔涌而出,怎么会!
桦绱张了张樱唇,僵了脸,怔愣又堂皇。可怎么是好,她还在外面,还在他的府邸。她不该嘚瑟出来的,不该前来刁难,最后被难住的显然是她。为何毫无征兆,回想间小腹开始坠胀,但说实话疼的并不厉害,所以才令她大意了。
郎中说,需每日烫脚。她烫了,果然月事顺畅,可是也太顺畅了!一股股热流涌出,越紧张,小腹就跟着收紧,淌得越欢脱。她坐的垫子不会沾染上了吧,出来的匆忙,临到膳点,本打算见完就赶快回去,直接披了斗篷过来。衣衫穿的不多,好巧不巧的下马车前还将绸缎斗篷脱了下来,要不能一直觉得冷。
在对面那双锐利的深眸注视下,桦绱霍然起身,差点将桌子上的茶盏打翻。她不能再坐下去了,回府,立马回去。
齐域一直看着她,自然没有错过她神色细微的变化。这反应有些奇怪,躲闪的水眸,匆忙的举动。已经提裙裾出来,可是还没走几步又顿在那里,确切的说是僵在那处更贴切些。
“。。。”长眸凝视着桦绱,无声询问:出了何事。
他还未站起来,只沉沉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