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绱坐在园中石凳上,手中有几本书籍,一本是诗经,一本是抄录的诗集。想起离开袁州赴宴的时候,去后山花园。
她坐在崖边的秋千上,侧身倚靠一边,轻轻摇荡。午后炙阳灼热,好在头顶翠色茂盛,此处难得阴凉。与墓碑遥遥相望:顾琰羲,我要离开段时日去韶州淮王府赴宴,是行臻哥哥的喜宴,你是不是也替他欢喜。他那位小王妃终于康健的长大,难为行臻等了这么多年,总算娶到妇,王叔果真极不靠谱。忍不住吐槽,哪有二十四才娶正妃,重点是世子妃还未及笄。
又想起前去赴宴的宾客:此次前去,恐怕,会遇到不少故人。不知他们过得好不好。
愣了会神后低首看着手中的书籍,随意翻看,翻到某页细细研读,不由得赞叹。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诗经中的一篇,桦绱看的专注,又从一旁的石桌上换了一本翻看,李之仪的卜算子最后两句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寄托了全部的相思爱恋,道尽深情。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情真意切。
顾琰羲,你说这些文人骚客追姑娘的手段如此高超,这一首首情诗递出去,谁招架的了呢字里行间深藏着令人向往又惊心动魄的爱情。
无意瞟向墓碑,被娇艳的花簇拥,桦绱盯着有些埋怨的说道:顾琰羲,你文章写得那么好,佳作那么多,为何不曾给我写一封情诗或书信呢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反正你也没法写给其它女孩子。说叫他是她的准驸马呢量他也没那个胆量。
顾琰羲,我给你念情诗听好不好。望着墓碑,水汪汪的秀眸目带狡黠,语气轻快的说:不回答,就当愿意啦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水眸有些发酸,目露担忧,轻声唸唸道:顾琰羲,你在哪
下午去瞧望大监,她拾阶而上时见到大监的干儿子沅引,长得倒是眉目清秀,就是神情有些疏离,不大好相处就是了。身着异于其他宫侍的服饰,腰间别着一小串玉玦,若不知晓的还以为是某个府中的贵公子那。可惜了这样的资质容貌,许是无可奈何,许是生活所迫,毕竟每个人都有难以言说的苦楚。
沅引向她问安,禀告于她,有事需先行离开回宫。大监服药多日依然不见好转,太医外间回话,犹豫着说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心中沉重,恰巧小太监托盘盛着药碗过来,是用药的时辰到了,桦绱令太医退下,起身端起药碗走到病榻前。
“公主要折煞老奴了,老奴。。。自各来,咳咳”一阵咳嗽险些要背过气去,脸都咳红了,才堪堪停下,摆着手拒绝桦绱喂药。
“大监忘了,我儿时有次染风寒,不愿吃药又喉咙肿痛哭闹不止,宫人束手无策,母妃担忧不已。大监为了哄我,给我做马儿骑,绕着屋子不知爬了多少圈,只为喝上那小碗汤药。”桦绱眼中落泪,端着药碗望着大监,笑的真诚:“我当大监是亲人。”
“有公主这句话,老奴这一生值了。”人活在一世,若有亲情相伴,便不会孤独无依。
“大监服了这药一定药到病除。”一小勺一小勺的送服,承载桦绱的期盼,但愿能安康,她实在承受不住身边的亲人再离她而去。
“是是是,老奴一定不辜负公主的期望。咳咳”反过来安慰桦绱。
“慢一点,慢一点”桦绱给他顺着胸口,嘱咐道。
“不碍事,人老了,得渐渐接受生老病死的规则。公主,臣有一事要跟公主说。”赵安顺活到这个年纪都看开了,又想起一事忙说道:“娘娘,爱您,远比您知晓的更多。”公主太孤独了,身边没有亲人,孑然一身,年纪轻轻过的清苦。若是与太子妃娘娘解开心结多走动些,有个诉苦依靠的地方也是好的。
“为了保全您,一生活的隐忍善良的娘娘,做了件大不韪的事。”大监浑浊透红的双眼盯着桦绱,将要告知她真相。当年他匆忙到东宫,望着娘娘无助的神情,直到现在也忘不了。
“。。。何事”桦绱心中不安,不自觉的撇眉,好像预料大监所说定是非同寻常之事。
“太子。”不必细说,天下人都知重显太子是暴毙。
父王桦绱双手突然脱力,珐琅瓷碗坠地摔成两半,桦绱顾不得溅在裙裾的小块污泽,双手无措的捂唇怕发出声音,却早惊得忘了言语。目光怔怔的盯着被褥纹饰,脑中一片空白。
九年前东宫书房
“殿下。”有熟悉的声音门口传来。
“你怎么来了”抬头看清,太子面上神情冷淡,盯着门口的人影,漠声问道。
“殿下,忙完了来趟臣妾的寝宫,臣妾有要事商量。”太子妃没有进来的打算,站在门口隔着段距离回道。
“什么事在这说吧”他心中抑塞烦懑,语气透着不快,不耐烦的回道。
太子妃未言语,静静的望着自己的夫君冷淡的神情多年如一日,口气中的淡漠有时连掩饰都不曾,想必心中自是厌恶极了她。她自嘲一笑说道:“臣妾与君成亲十六载,不曾求过殿下一次,难道这么多年换不来几个时辰吗”心中悲哀,她就静静地站在门边,望着太子。这距离一直都有,她也从未走进过他心中。
许是这番点醒,十多载,生儿育女,虽他不喜太子妃,却也无过。正因顾氏几家灭门而心中烦躁,这不是他期盼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