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膛手没有回答他,只是依旧笑着。
回忆中那双昏黄的眼瞳与现在这双苍白眼瞳渐渐在他的眼前重回,最后不分彼此。
就好像终于卸下了那虚假的伪装,在向着开膛手挥出拳头的那一瞬间,那遮挡着心灵的面具轰然破碎,在暴怒之中显出真容。
开膛手那会令人感到厌恶的轻蔑笑容终于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像是深浸骨髓的傲慢嗤笑。
傲慢的俯瞰着一切,就像是将所有的生命都当成了耍弄的对象,无情的嗤笑着所有人。
看到这样眼神的人,理所当然的会感到畏惧,理所当然也会感到反感。
生命对于他来说不值一提,死亡亦是被他当做游戏一般耍弄。
眼前这件事明显也同样被他当做了让自己感到愉悦的游戏。
四倍的疯狂伴随着他心脏的有力跳动被血液输送至全身。
体内相同的血脉?同属组织的一员?亦或是什么别的理由?
这些众多的原因均难以束缚他。
他只是想找个乐子而已。
就像一头披上衣装混迹在人群中的怪物,就算从外表上看再怎么像人,就算从小就被人类所抚养接受着属于人类的教育,那潜藏在躯壳之中支撑着怪物存在的异质感仍然是无法消去的。
人类的规则与常理从来都无法束缚怪物,一旦让他从牢笼中脱离见识过一次外面更加自由的天地,他便会轻而易举的撕开着一直困锁着他的常理牢笼,重新解放那天生的异常天性,去不顾一切的追逐着那些令他感到有趣的东西。
只要有趣,不管是什么都行。
就像是被种下了不可救药的毒素,在接受巴萨罗谬所给予他的那份死亡礼物之后,他的精神便在这一条疯狂与异常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并永不回头。
黑桃k从来就没有想过控制疯子,他只会将这份不可揣测的疯狂也放入考量之中,以那能激起他兴趣的东西作为诱饵,最后设计包含了各种了可能性的多套方案作为备用。
看到红桃10出乎他所预料的流露出这副模样,他胸膛之中的空洞终于被暂时填饱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就算是被红桃10直接出于愤怒当场击毙也好,这同样是他所选择的结果,开膛手只会坦然接受。
优雅的吞下自作自种的苦果是一个合格赌徒应有的自我修养。
就算是疯癫若他,也会多少的留存一些当初的底线。
他喜欢赌博,最喜欢的是那种孤注一掷的赌博。
这种在生与死间不定游走的游戏对于他的吸引力,不亚于成瘾物对瘾君子的吸引力一般,一旦没有了这唯一能让他感到乐趣的众多刺激,他甚至怀疑自己可能会因为这孤独而窒息致死。
一旦没有了这会让他损失到一干二净的可能性,赌博也将失去对开膛手的吸引力。
几乎所有坐上赌桌的赌徒都渴望着赢厌恶着输,而开膛手却对赌输从来没有生出过畏惧与厌恶,反而在心底偶尔期待着尝尝赌输失去一切的新奇。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开膛手又算是一个很不合格的赌徒了。
身为一个合格的赌徒,需要拥有的是那种将自己所有的一切押上赌桌的决断力,以及纵使身处绝对不利的场面也相信着幸运女神眷顾的自信。
开膛手拥有着前者,精熟练于将自己的一切压上赌桌。
开膛手从来没有后者,他向来对这种一厢情愿的期盼嗤之以鼻,对于输赢从不在意,最吸引他的反而是从中获取到的乐趣。
一个高超的赌徒反而会很少去赌,常与胜利相伴的他们更明白失败则将是会让积累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对胜利不怀期盼,对失败不怀敬畏,乐于将生命作为筹码压上赌桌。
从这方面来看,开膛手也是一个十分不合格的赌徒。
疯狂总是驱使着他与死神跳贴面舞,而命运却总是偏爱着这些真正纯粹的疯子。
因为这不可控的疯狂,他总是被人厌恶着。
不过,这谁会在乎呢?
开膛手橙红色的眼瞳直直的凝视着红桃10苍白的眼瞳,蕴着肉眼可见的癫狂之色,令人神智迷乱,丝毫没有在意那顶在他额头之上的冰冷枪械。
久久后,他欣喜的笑着出声道:“终于像了一点话了啊,小赫拉木,是终于准备杀死我这个身缠罪孽被你所仇恨的敌人了吗?不必心怀道德的束缚,你大可以当成这是出于我真心的最后祈愿。”
“来,扣动扳机吧。”
开膛手手臂前伸握住了红桃10持枪的那只手,将那支冰冷的枪械扶正,对准了自己的眉心正中。
不差一丝一毫。
“这样打下去的话,流出的东西会均匀一点,好看一点。”在伸出舌头将嘴角流出的一点血迹舔了回去后,他为红桃10解释道。
红桃10皱起了眉头,露出丝毫无动于衷的神色:“我确实在心中有过一瞬间将你直接在这里杀死的冲动,但是,你错估了一件事,我不是你,也不是过去的我,现在的我是不会再这里就这么杀死你的,现在不是时候,等到了时候,我自然会去亲自用刀剑将你切碎做成菜宴去祭奠那些因为你的卑劣手段而死的死者们。”
开膛手的反应很出乎他的预料,但也在某种方面上不出乎他的预料,对于这个疯子颠三倒四的话语,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字母都不去相信。
常人与常人之间的悲喜都是不相通的,更何况常人与疯子,永远都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