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井波町遭遇一向宗的严阵以待,拒马阻碍,斯波义银并不奇怪。
再往南就是瑞泉寺,他两次逼近那里,声东击西脱出包围圈。一向宗就算再傻,也该知道防着他来第三次。
于是,他从西南转向西北,意图穿过福野,直抵小矢部川。这条路他上次绕圈走过,熟门熟路。
在东野尻村南部,有一段凸起的土坡,迅速穿插过去就是福野。
待义银骑军登上土坡,坡下已是旌旗飘扬,佛家***与上书南无阿弥陀佛的布幡无数。
义银愣在当场,坡下响起连绵不绝的法螺声,一支支法螺被吹起,飘向远方。
他回身望去,来路沙尘飞滚,人声沸腾,远远已经堵住了后方。
西北两面的大军冷冷等待着他,身后是堵塞的来路。唯有西南一侧军势稀薄。
义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围三阙一。
身后河田长亲上前,提醒道。
“御台所,西南不能走。
敌军稀疏,站得却是很有章法,空处必有陷马坑。”
义银点点头。
他眺眼远望,前方高悬如连串灯笼的马印,应该是下间赖照的本阵。这混蛋真是够狠的,把大军放在这里,赌义银必走这条路。
义银恨恨想到,还真让她赌中了。他果断道。
“换马,全力向后突围,我们回去。”
一群人迅速改换战马,不再节约马力,向后奔驰。意图在来路被彻底堵死之前,脱出包围圈。
身后的一向宗军势一阵骚动,几座移动拒马被抬到阵前。弓矢众抛射箭支,毫不吝啬,在射程外就形成箭雨。
蒲生氏乡在义银身侧喊道。
“御台所!不行啊!她们集中太多的弓矢众,我们冲不过去!”
义银咬牙挥手示意,骑军在箭矢的有效杀伤范围外,转身回头。即便如此,抛射的流矢还是刺中了几匹战马,随后哀鸣倒地。
一向宗集中大量弓矢众,不惜代价远程吓阻,就是要把骑军逼回去。义银不得不带着骑军回到坡上,面对一向宗的军阵。
斯波义银指着西南陷阱与西北军阵之间的缝隙,喊道。
“我们冲过去!”
———
远处,一向宗本阵幕府。下间赖照看着山坡上的黑点,嘴角扯出笑意。
“命令下去,不准放箭。用枪阵围捕,我要抓活的!”
从斯波义银回头的这一刻起,下间赖照已然清楚。
斯波义银,即便你天下无双,这次也要入我彀中。
———
时间回到斯波义银被围之前,东山见村。
江马辉盛摇摇头,无言以对。她只是想吓唬一下当地一向宗,引来附近军势,为斯波义银突围分散目光。
没想到此地竟然如此空虚,几近无兵把守。一向宗军势都哪里去了?难道在北方的三谷?
江马辉盛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该返回飞驒国,还是继续北上三谷,吸引敌军目光。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井伊直政拖着一个尼姑来到她面前。矮小的稚女拉扯一个体态丰满的白胖尼姑,看起来有些可笑。
尼姑吓得抖索成一团,几乎是滚着过来。身边费力推拉的井伊直政,气喘吁吁。
江马辉盛想笑,但还是强忍着问道。
“井伊姬,怎么回事?”
井伊直政是斯波义银离开前特别托付的人,江马辉盛不得不重视她。
小女孩擦擦额角的汗渍,肃然道。
“江马大人,这是派驻村落的尼官,请您听听她的口供。
贼尼!把你刚才说的话,再对这位大人说一遍!快点!”
那尼姑双手合十,不住作揖。
“大人,我只是一个小尼姑,和武家大人打仗的事,真不是我能决定的。
您就放过我吧!村里我的佛堂还有一点小判金和永乐通宝,就当是小尼孝敬各位姬武士大人的。”
井伊直政怒视骂道。
“谁让你说这个!”
她将打刀拔出半截,吓得尼姑直接磕头连连。
“附近的兵力都被抽去了东野尻,说是围捕贵人。
三谷有椎名家守着,井波那边是瑞泉寺的尼兵,其他各村的人手都去了东野尻,附近村落被抽空!
大人饶命,我都说了啊!”
江马辉盛瞳孔一缩,脑海中思索着附近的地形,大叫道。
“不好!”
下间赖照没想到她江马家会来人,以为斯波义银麾下不足百人。所以,附近村落没安排多少军势,只以椎名家的武家叛逆防御三谷。
江马辉盛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自己就该与斯波义银一起向北走。冲破东山见,三谷一线的阻拦,直接回去妇负郡。
斯波义银和自己都误判了,下间赖照也误判了。双方猜来猜去,还是让下间赖照得了逞,斯波义银多半要撞上东野尻的伏兵。
井伊直政急道。
“江马大人,我们要马上通知御台所,不能让她冲进陷阱。”
江马辉盛苦笑摇头。
“御台所那边是一人三马,我们哪里赶得上他。就算赶上,也已经进了埋伏圈。”
她转头问那尼姑。
“下间赖照在哪里布置伏兵?”
“东野尻南部的尻垂坂。”
江马辉盛眉头紧皱,知道斯波义银多半逃脱不了这劫。
斯波义银的骑军向西南在井波遇到阻碍,已经暴露了行踪。他不可能再回庄川上游,反复浪费时间。顺势往西北冲,是最上策。
而这上策,却是被下间赖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