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波义银的策略很明确。
要想谈判顺利,首先得打掉武田家臣团的妄想,把自己身上的俘虏标签撕掉。
这些混蛋记吃不记打,不骂不知道好好说话。
两家在川中岛碰得头破血流,如今上杉军不退,在外虎视眈眈。她们竟然还敢对斯波义银趾高气昂,谁给她们的勇气?
她们敢威胁斯波义银?斯波义银还威胁她们呢!河内源氏嫡流又不能杀,仗也不愿意再打,武田纸老虎有什么好怕的?
评议的气氛因为斯波义银的强硬态度,一时陷入沉默。武田家臣团冷静下来,发现自己的确拿他没办法。
山县昌景在下首已经观察了半天,察觉武田晴信态度暧昧。
不论是武田信廉还是穴山信君受窘,家督都没有明显不悦,反而对斯波义银的策略有一丝赞赏。
这就耐人寻味了。
武田信廉与穴山信君代表武田一门众及部分甲斐众的态度,她们想要多吃多拿。
而信浓众却是一直在装死。武田家能诈出多少好处,她们无所谓,反正绝不支持开战。
那么山县昌景该如何表态呢?
山县昌景,马场信春,高坂昌信等人,各自代表部分谱代众,旗本众,这部分甲斐众以武田晴信马首是瞻。
所以,山县昌景一直在琢磨家督的态度,才好站队。
她隐隐有了一点想法,于是出列鞠躬,说道。
“御台所在上,在下山县昌景。
川中岛合战,上杉武田两家损失都不小。
如今上杉家提出议和,理应表露诚意,两家才好展开谈判。”
山县昌景的话比穴山信君客气许多,让斯波义银面色缓和下来。
虽然两家谈判是对等实力的磋商,但因为斯波义银困在盐田城,武田晴信的确拿到了一张王牌,上杉辉虎被迫主动提出议和。
在谈判中,主动开口的一方在谈判桌上,必然是相对被动的,因为需要先露牌。
斯波义银也知道,武田晴信能看着自己打压武田家臣而不怒,那是因为对她有好处,有利于她重新整合武田家内部。
可一旦认真谈起来,该拿到的好处,武田晴信绝不会放手。
而山县昌景的出面,说明武田家臣团逐渐认清现实,摆正了自己的态度。那么,斯波义银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呢?
他说道。
“川中岛血流成河,天人同悲。为黎民生机,上杉殿下愿意停战,两家共分川中岛。”
山县昌景皱眉道。
“如何分?”
“犀川以北归上杉,犀川以南归武田,海津城归属于我,监督两家不起纷争。”
斯波义银此言一出,武田家臣团再次骚动。
如今的川中岛,上杉家主力在犀川以北的善光寺。另一边饭山城的小笠原长时死守要道,预防高梨城武田军袭击补给线。
从军事视角来看,武田家占尽了主动权。
可如果照着斯波义银的划分,武田家不但要吐出高梨旧领,还要撤离海津城,在川中岛的战略优势将全部丧失。
山县昌景不禁叹道。
“御台所,您未免太贪了。”
开口皆是悲天悯人,但真到了戏肉,双方的焦点却是利益,也只有利益。
照着斯波义银的意思,武田家这场川中岛合战不单单白打,还倒赔上加固后的海津城。
这要是能答应下来,武田晴信很快就要面对内乱。山县昌景再能耐,也按不住悲愤的武田谱代众。
武田右翼被击溃,川中岛合战中武田家战损的四千余人,大半是右翼的武田谱代众。如果鲜血白流,这些武家不暴乱才怪。
面对武田家臣团的仇视,斯波义银摇摇头,淡定道。
“上杉武田两家交锋,求得只是川中岛一地归属?只有海津城在我手中,两家才算真正有了太平。
武田家侵入北信,窥视西上野,真就爱死了这两块山地?
川中岛再好,也只是群山环绕中的小小平原,能有多少收益?”
山县昌景不语。
其实武田家的战略很清楚,占据北信,拿下西上野,直逼越后腹心之地。
既然武田家已经拿着刀子冲上来,越后上杉家必然自卫。两家要太平,唯有武田家放弃海津城,才能表达诚意。
山县昌景鞠躬,问道。
“敢问御台所,我家向您进献海津城,能够得到什么?”
武家下层向上层献土,不是奇怪的事,自古就有寄进求庇护的做法。
武田家向河内源氏嫡流献土,又不关上杉家的事。说出去不是低头认栽,不算丢人。
但斯波义银拿了好处,就得有所表示,让武田家臣团觉得物超所值,不然还是没得谈。
山县昌景已经从武田晴信的沉默中,明显感觉到两位殿下之间已然达成了协议。她乐得出面配合,引导斯波义银说出价码。
斯波义银伸出手,一根根竖起手指,说道。
“武田家对幕府,对足利家的尊敬,我非常赞赏,更不会寒了忠臣之心。
第一,我每年将赐予武田家食盐三百石。
第二,双方罢战后,斯波家出面开拓的北陆道商路,将向北信的善光寺平输入各类物资。
第三,包括盐铁布之类的生活必需品,我方出售的商品价格将低于东海道的三成。”
山县昌景双目瞪圆,身后武田家臣团已经交头接耳,嗡嗡作响。
她不敢相信得看向武田晴信,家督与斯波义银谈出的条件,出乎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