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银将拉拢大熊朝秀的念头先放在一边,问本庄实乃。
“大军压境,我们至少要守五天。
如果早早被围困在城里,中越众那边的风险难以预料,你有什么想法?”
本庄实乃回答。
“大熊朝秀造反是一时激愤,我想派人去安抚她,不求成功,只要她犹豫几天就好。
而长尾政景大人毕竟是殿下的亲眷,可以由古志长尾家出面协调,让她按兵观望。
她造反,不论成败,殿下都不会惩戒太深。能先看看风色再选择,应该不会拒绝。”
义银看了眼这外貌正直的姬武士,没想到她心这么黑。
大熊朝秀被害惨了还想着骗她,稳住她,等秋后算账。之前两人共事,肯定没少挨这位的黑砖。
至于上田长尾家的事,她确实说的不错。
长尾政景是几个造反势力中最洒脱的,就算失败也是罚酒三杯,下不为例。
府中长尾家能统治越后,就是三长尾家联合的政治架构,是上杉辉虎统治的根基所在。
虽然长尾政景犯浑,但三家的一门众早就被府中长尾家捏在一起,成了越后最大的利益集团。
长尾一门众是上杉辉虎最忠诚的追随者,军势的骨干。
如果她严厉制裁上田长尾家的家督长尾政景,那么长尾一门众会怎么想?古志长尾家又会怎么想?
武家汇聚在一个家名下,求得是利益,所谓血脉相连都是放,血亲相残的事还少吗?
上杉辉虎要化府中长尾家为山内上杉家,只能安抚长尾一门众不安的情绪,决不能刺激她们,导致基本盘崩溃。
长尾政景的行为,可以看作长尾一门众对她改变家名最激烈的一种反应。
上杉辉虎要稳住基本盘,只能轻拿轻放,不可能一刀砍了长尾政景,伤了长尾一门众的人心。
义银摇摇头,坚定了走自己路,增强实力的决心。
上杉辉虎的爱慕是真靠不住,这家伙的麻烦忒多,顾好自己就不错了。指望她?算了吧。
义银继续问本庄实乃。
“那扬北众呢?”
“坚守城池,以中条藤资等亲近殿下的扬北众为内应,混乱她们内部的评议。
攻城死伤远胜野战,扬北众各家谁肯火中取栗,皆是保存自家实力的人精。
乱上几天,等她们内部意见统一,殿下的援军也该到了。
御台所,您觉得如何?”
义银看了眼本庄实乃,她的建议归根结底,就是避战。
他摇摇头,坚定的说。
“不好。
守城最重要的是把握主动权,哪有将希望全寄托在叛军身上的道理?
我的意思是,趁着她们尚未合围,主动出击,打!”
本庄实乃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她的方法很保守。
既然主君已经归国,几日功夫便能带援军杀到,那么就以言语迷惑叛军军势,达到拖延的目的。
做法切实可行,可惜义银不能同意。于公于私,在上杉辉虎到来之前,他都必须打一场。
于公,本庄实乃对上杉辉虎的军略有信心,主君说十日会到就想办法拖十日。
可战阵上的事哪有绝对?
自古守城,最忌讳消极死守,坐困孤城。万一事有不逮,失去主动权的守军只能被动挨打。
这很伤士气,而枥尾城内又有一群墙头草在,更增加了危险性。
本庄实乃的做法是示弱,虽然拖延了时间,也暴露了枥尾城的心虚,会抬高叛军的嚣张气焰,军心士气。
此消彼长,对之后的作战没有好处,义银不能认同。
于私,义银初来贵境,关西那些个战绩声望,顽固的关东武家是不认的。
她们只会嘲笑关西武家懦弱,连个男人都打不过。
武家的威望,要靠铁与血的战绩来浇灌。
义银要在关东,在越后站稳脚跟,除了御剑加持的河内源氏嫡流身份,还需要证明自己很能打。
一个男人要在这女尊的武家社会出头,唯一的办法就是比这些姬武士更坚毅,更能打,更善于杀人。
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所以,义银必须主动出击,借助此次叛乱建立自己在越后武家中的威望。
义银对本庄实乃说道。
“你的计策确实能让叛军迟疑,但也显得我方怯懦。
叛军士气如虹,我军据城死守,上杉殿下带领援军到来,也要付出更多的力气降伏这些叛逆。
因此,我们不能被动死守,必须主动出击,打压叛逆的声势。
待上杉殿下到来,就可以更迅速击溃她们,早些结束这场乱事。”
本庄实乃沉思半晌,不禁点头。
“御台所说得是,确实不该给殿下增加对阵的风险,是我考虑不周。
那您的意思,该如何应对?”
义银说道。
“扬北众还有三天才到,大熊朝秀与长尾政景的军势已经向枥尾城靠近,意图合围。
给我一些军势,我率斯波家的精锐为中坚,主动向西攻击大熊朝秀。
上衫众也分出一支军势向东,派使番联合古志长尾家,夹击长尾政景。
两面出击,以三日为限。能击溃叛军最好,一战不下即刻回城。
叛军绝想不到我们敢出兵野战,必然猝不及防。最差也是给她们一个下马威,打击其士气。
你坐守城内,赶制足利家旗帜,多插白旗于城头,将此城为我御所行在一事,广而告之,等待扬北众叛军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