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事体大,柳生宗严惊恐之余,也是为难。
这事该不该照大御台所的意思去办?万一出了大御台所都兜不住的事,会不会被踢出来背锅?
虽然大目付是足利家的忠犬走狗,背黑锅是常有之事,但也不是什么锅都背得动的。
她麾下,还有柳生家随她出来混饭吃的族人。
如果为了大御台所与将军之间的斗气,背了背不动的大黑锅,这一支柳生家系就得死干净。
她一头大汗,低头不语。
大御台所皱着眉头,冷声厉喝道。
“怎么着,我连你都使唤不动了?”
柳生宗严咬牙伏地,回道。
“罪臣万死,只是害怕之后不可收拾。
斯波家在剑室也有家臣,主辱臣死,万一出了血光之灾,不知如何收场,还请大御台所明鉴。”
大御台所沉着脸看她,知道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这条走狗不敢做事。
他倒是不怕点出自己的用意,只是手段有些卑劣,不愿详说。
至于柳生宗严担心的事情闹大,她会被踢出来背锅,这倒不至于。
不论足利家还是斯波家,其实都想维持幕府的守护体系,这对于双方来说是根本大利。
可问题不在于两家,而在于两个人,足利义辉和斯波义银。
她们脑子有病!
一个死活要娶,一个死活不肯嫁,结果闹成现在这样。
说起来多大事?政治联姻而已。
不喜欢,大不了做面上夫妻,两家不过是各取所需。
足利家希望合流能稳住脚跟,增加把控幕府,压制幕臣的底气。
为足利家续命就是维护以足利家为首亲族们的高等家格,对斯波家也有利。
而对于斯波家来说,与足利家联姻可以提高斯波义银的家格。
让斯波家这一支只有男家督存在的尴尬武家,能顺利繁衍生息,甚至借助足利血脉,更上一层楼。
就算为了足利家的稳固一时利益受损,但家格上升的利好,家业延续的隐患解决,亦是值得的。
甚至还为开疆拓土解了套,少了来自足利家的猜忌。
至于其他利益分配的纠结,大不了婚后再争就是。
政治嘛,无非就是你争我夺,相互妥协,不掀桌都可以谈啊。
大御台所承认自己手段的确是强势了一些。
但那也是为了争夺联姻成功后的主动权,并不是真的要打压斯波家,羞辱斯波义银。
可斯波义银决然的态度,激烈的反应,让他束手无策。
更没想到,自己的傻女儿犟脾气上来了,非君不娶。
这下倒好,幕府被这两个倔强的年轻人快玩崩了。
你说气人不气人?
大御台所自己都快急疯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嘛。
军国大事成了两个年轻人的爱情剧,还有没有一点将军的自觉,家督的责任感了。
现在联姻之事陷入僵局,将军定要娶斯波义银,斯波义银死活不嫁,两人性子皆刚烈,都不肯让步。
大御台所已经不指望自己能压倒一方,逼其让步。她只希望有一个契机,松动僵局。
只要一方的态度稍许软化,他可以舍了自己的老脸,为两人说和,各退半步也好。
总不能真看着幕府崩溃,大家一起玩完吧?
而这个契机,就是他吩咐柳生宗严所为,给高田雪乃下套。
大御台所冷言道。
“你听命行事即可,后续我自有主张。”
柳生宗严伏地不起,不敢接令,哀求道。
“主上慈悲,剑客们都是粗鄙之人,万一血溅御所失了体统,该如何是好。
况且高田雪乃再得宠,和足利斯波两家的大业比起,也是微不足道,谦信公如何肯为她让步低头?”
大御台所不免气结,骂道。
“你个憨货,平日里自作聪明得很,今天怎么犯了痴?
你怕出事,难道我就不怕吗?足利家我不比你上心?
混账!”
柳生宗严连连叩首,不敢抬头。
大御台所骂了几句发泄情绪,随后叹息一声,说道。
“你不懂男人,义辉那傻孩子也是一样。
你们这些女人就知道打打杀杀,争权夺利,哪里明白男孩子家的心思。
义辉以为自己不理事,能吓住斯波义银?
这孩子就是傻到了极点,用伤害自己的方法能让男人心疼?
她就是个傻瓜,以为男人会感动,会理解,会感同身受。
她懂什么!
男人是感性的,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人,不在意的人管她去死。
斯波义银看似乖张强势更甚女人,可骨子里还是个男人。
你给我看的情报,自己也该看看清楚。高田雪乃一直粘着他,他可曾厌烦?还亲自送到御所入职。
在你们这些姬武士看,是有失体统。在我这男人看来,却是情有可原。
斯波义银自尾张沦落,身边只有高田姐妹相随。
特别是这高田雪乃,心思纯粹,敢爱敢恨,早就成了他的一丝牵挂所在。
他把自己作为男人的一面全部丢了,只剩下刚烈的外表去抗争奋斗。
但还是留了一丝温情给高田雪乃,这才容忍她不分尊卑,粘在身侧。
这是君臣关系?
这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没法子强硬,还喜欢被粘得紧呢!”
柳生宗严听得入神,隐隐觉得有理。
不论是她还是将军,都是女人,看事务多以利益和理性为主。
即便此时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