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藏长安心里也清楚,在福利发送这件事上,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奉公恩赏是武家政权不可动摇的政治底线,任何越过这一底线的行为,都会引来激烈的反噬,因此付出代价的武家领袖数不甚数。
镰仓幕府的崩溃,就源于前北条家无法履行御恩承诺,让抗元的武家集团损失惨重,最终导致天下大乱,乱世逐鹿。
所以对斯波家而言,斯波编制是圣人与斯波姬武士的君臣契约,是不可动摇的基石,其重要性更高于粮票金融体系。
大藏长安根本不敢挑战这一底线,她只能选择接受这一现实。
君臣两人在大方向上达成了一致之后,又仔细商量了一些具体的细节。
直至夜深,大藏长安才精神抖擞离开了圣人驻跸地,准备下岗再就业,在堺港重头再来。
待大藏长安离开之后,义银才疲惫得吐出一口气。
外界只看到圣人最光鲜亮丽的一面,打仗战无不胜,恩赏挥金如雨,正所谓一呼百应,风光无限。
可只有义银自己心里清楚,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日的,说句如履薄冰都不为过。
仗,那是硬着头皮去打,每次都不知道能赢,所以能有政治解决的办法,义银从来不喜欢过多动用武力。
现实不是游戏,武家不是npc,她们有血有肉有思想,不会为了圣人牺牲自己的家业和利益。
就算打的赢,无法解决存在的矛盾,回头依然会再次掀起波澜。
武力可以让人一时畏惧,却带不来长治久安的秩序,满脑子杀杀杀,把人都杀完了,你统治谁去?
就算义银身怀外挂,但只要他的行为不符合武家集团利益,一样会有前赴后继的反对者不断和他作对,不断糜烂腐蚀他的执政根基。
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所以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
钱,是不给不行,武家逐利,无比现实,看不到真金白银谁跟你混,就算是打断牙齿合血吞,割肉一样心疼,那也得笑眯眯的掏钱。
义银历来是要利益给利益,好面子给面子,还搞不定就陪睡,如果连睡都不愿意睡,就联合其他肯睡的姬武士一起干那个王八犊子。
总之,别一个人扛下所有,团结大多数人,攻击一小撮反对派,才是有效的政治手段。
而走到今时今日的圣人,还得操心孩子们的未来,他总不能生下一群神裔之后就不管了,等自己一闭眼,孩子们就开始同室操戈吧?
义银忍不住长叹一声,实在太难了,自己就是劳碌命呀。
好在经过一次次的波折之后,斯波家在关东的统治终于稳固,已然征服了关东武家身心的义银,终于有了几分底气和从容。
东海,北陆,甲信,关八州等地是服服帖帖,东北广大的奥羽地区也渐渐沦为附属。
南奥羽最牛逼的两个大名,伊达和最上,一个跑到江户城给圣人为奴为婢的做饭,一个跑到越后给圣人的二女儿赔笑脸送儿子。
两家大佬都在厚着脸皮表明立场,其他小门小户更是瑟瑟发抖,对关东侍所是心驰神往,恨不得加入其中。
大家排着队申请加入统战众,渴望进入大评议,哭着喊着要成为关东侍所大家庭的一份子。
而在北奥羽,户泽盛安征战羽后,佐竹义重的改封也迫在眉睫。两者的积极,又让北奥的地头蛇们忐忑不安。
北部奥羽最大的南部家,其实也就十几万石体量,看似地盘大,但鸟用没有,北方冻土人口稀少,种不出多少粮食,实力有限得很。
整个奥羽地区已经在圣人的荣光下跪拜臣服,大多数奥羽武家清楚认识到自己的处境,纷纷接受关东侍所的领导。
上一次,山中幸盛命令本庄繁长,加地景纲向奥羽边界渗透,伊达政宗和最上义光还敢玩花活,在圣人面前,在大评议中反对阻挠。
而这一次呢?
真田信繁替代山中幸盛,拍着胸脯作保,让本庄加地再度活跃边界,伊达最上却不敢有对抗,只能跑到圣人和上杉家摇尾巴装可怜。
这就是政局变化,这就是民心所向,奥羽武家已经认清了形势。
武家义理促进会的贪腐窝案,暂时绑住了义银的手脚,但他的目光已经转回了近畿。
关东的贪腐窝案是斯波家扎实根基的机会,堺港的金融危机一样是义银进一步完善斯波粮票体系的机会。
大藏长安那点小心思,瞒不过义银的眼睛。
这些年他在武家的政治泥潭中打滚,早就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
大藏长安是个有能力的人,她能把武家义理促进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别说她自己不甘心被贪腐窝案拉下马,义银也舍不得这个人才就此弃用。
武家最不缺冲阵敢战的武勇之士,但精于计算,善于经营的经济人才,还是太少了。
高田阳乃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做法,也让义银渐渐起了其他心思。
高田阳乃是对斯波家有重大贡献的功臣,高田姐妹和他的情义深厚,以义银的性格,他做不出封建帝王的冷酷无情。
大藏长安愿意主动出来当恶人,限制高田阳乃的权力欲,义银面上当作不知道,心里却是满意。
而另一方面,斯波粮票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也的确到了不能让高田阳乃一手掌控下去。
经过这次粮票危机,义银非但不准备削弱粮票的重要性,反而要进一步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