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光秀收敛笑容,问道。
“细川姬,你到底想说什么?”
细川藤孝正色道。
“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真的在乎他。”
明智光秀眯着眼,又问。
“此话怎讲?”
细川藤孝说道。
“如果你在乎他,就不该阻止我们扶持足利义昭殿下上洛的行动。
和田惟政她们这些先代旧党,细川三渊的地方实力派,与斯波家,都是在幕府这颗大树下乘凉。
如今,你明智光秀害得幕府动荡,即便没有证据指向斯波家,也不该寒了我们的心。
你闹事,谦信公善后,最后斯波家得到大把好处,那我们呢?
足利旧党,地方实力派,蜷川那些被你指使得团团转的幕臣们,就活该被斯波家玩弄在股掌之间?
大家担惊受怕,最后就眼看着你斯波家更上一层楼?
斯波家不能把好处全占完,要给大家一条出路走,幕府才能长治久安。”
细川藤孝这几句话,倒是她掏心窝子的话。苦口婆心不是对明智光秀,而是为斯波义银考虑。
虽然足利义辉这个刚烈的强情公方,搞得幕府众姬很难堪。大家一齐袖手旁观,瞧着她倒霉。
但明智光秀在众姬默许下,玩得花样更过分。京都被三好家肆虐至今,幕府威严扫地,对谁都没有好处。
如果斯波义银回来,主持大局上洛,把控未来的新幕府,别人会怎么想?
斯波家一手掀起动乱,又一手平息动乱,把整个幕府控制在手中,把所有幕府武家当猴耍吗?
幕府的政治游戏不是这么玩的,斯波家太犯规了,是要遭到报应的!
细川藤孝心里想着与斯波义银结缘,细川斯波两家能够合流。她当然不希望看到,斯波家被所有幕府武家孤立的政治绝境。
明智光秀看着细川藤孝一脸诚恳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
明智光秀与细川藤孝相处多年,两人结为好友,但她却很鄙夷此时的细川藤孝。
她是旧时代的名门,死死抱着腐朽的足利幕府不肯放手,就害怕失去旧体系内的那些好处。
这些既得利益者又怂又坏,既是保守党,也是投降派。她们没有理想,不思变革,只有苟且,是一群真正意义上的软骨头。
细川藤孝根本不懂明智光秀的理想与信念,把她的所作所为认定为瑟欲熏心,就是在以己度人。
自己馋斯波义银的身体,以为别人也是为了裤裆里那点事。今天她能真情实意为斯波义银考虑,明天也能不眨眼得宰了明智光秀。
因为明智光秀拆散了足利斯波合流,未来某一天,会不会威胁到细川藤孝梦寐以求的细川斯波合流呢?
又当又立,还能说得大义凛然,真是让明智光秀大开眼界,对这位前密友另眼相看,更加不齿。
看见明智光秀失态喷笑,细川藤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明智光秀抹抹嘴,诚恳看着细川藤孝,说道。
“细川姬,我之前在京都遇到过一个南蛮来的传教士,是个相当有趣的人。
她和我说了一个故事,我倒是有意与你分享。”
细川藤孝狐疑看了她一眼,点头道。
“洗耳恭听。”
明智光秀的眼神飘忽,看向远方,说道。
“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富人和一个穷人相邻而居。
这一天,富人想要一头牛。生活宽裕的她无需思索,就能拿出足够的钱,去市场买了一头牛回来。
穷人看得眼馋,但她却没有那么多钱,只能回到家中,向她们信奉的神灵祈祷。而她们的神灵,也回应了她祷告。
神灵说,我知道你的愿望,我会给你一头牛。
但穷人却摇摇头说,我的愿望不是得到一头牛,而是让那个富人失去那头牛。”
细川藤孝不禁莞尔,说道。
“真是个愚蠢的家伙,别人失去了,自己也得不到。
她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明智光秀目光深邃转向细川藤孝,说道。
“细川姬,你是一个有智慧的人,足够理性。但你出身高贵,从没有经历过一无所有的绝望,自然不懂穷人的心思。
那个穷人最想要的,不是和富人一样拥有一头牛。她想要的,是让富人和自己一样,没有一头牛。
很冲动,很绝望,但也公平。”
细川藤孝冷笑道。
“所以,这就是明智大人你的选择?”
明智光秀温柔一笑,优雅鞠躬道。
“不不,我只是将一个有趣的故事与你分享,切勿多疑。
你说得对,近幾斯波领不能阻止你们上洛,不然会得罪太多的人。这对于斯波家,没有好处。
但这个理由,只限于我家主君回来之前。
先代将军托付金印,我家主君有权上洛,为她复仇。如果你们真的有心上进,就请在主君回来之前完成上洛吧。
在主君回来之前,我保证近幾斯波领不会妄动。”
望着细川藤孝满意的表情,明智光秀眼中掠过一丝嘲意。
明智光秀希望足利义昭上洛,希望织田信长上洛,希望她们将整个足利幕府握在手中,然后看着她们把这个腐朽的幕府彻底断送。
但她忍不住对细川藤孝说起故事,颇有几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意思,只是细川藤孝听不懂。
这与智商无关,区别在立场。
武家起源于庄园地头,村落地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