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义银已经顾不上足利义氏这点小心思,他把目光投向太田资正和大石定久。
这两人一直在注意殿内的气氛,见斯波义银看向她们,一起出列鞠躬。
太田资正说道。
“有些武家目光短浅,行径令人不耻,我等不愿与之为伍。
北条家倒行逆施,攻灭扇谷上杉家。岩付城太田家身为家宰,世受恩泽,愿为关东管领效力,拨乱反正,亦是替主家报仇雪恨。”
大石定久鞠躬道。
“大石家身为山内上杉家臣,愿与家督并肩作战,死不旋踵。”
两人慷慨陈词,义银却是从中听出了一点真意,她们代表的是武藏国两上杉旧臣的利益。
关东管领上杉家是初代足利将军足利尊氏的丈夫家,被委以重任,担当足利尊氏之女,初代关东将军的镰仓足利家宰。
上杉家在关东繁衍数百年,主要分支是四家,其中以山内上杉家与犬悬上杉家这两家最为尊贵,相互争权夺利。
后来,犬悬上杉家衰败,扇谷上杉家崛起,成为山内上杉家的新对手。
扇谷上杉家的影响力主要在相模国,家督世袭相模守护。而山内上杉家的底蕴更深,分支遍布越后,上野,下野各国。
两家的交锋,主要在双方势力范围前沿的武藏国。太田家是扇谷上杉家宰,而大石家是山内上杉家的武藏守护代。
扇谷上杉家能够崛起,其家宰的太田家做出了巨大贡献。
武藏国内的松山城,江户城,岩付城,河越城等重要城池,都有太田家修筑的身影。
太田先祖的影响力很大,后世主要分为两支。一支是亲女系的江户城太田家,一支是侄女系的岩付城太田家。
随着两家上杉家的败落,武藏国被北条家吞并,两家上杉的遗臣旧党,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北条家是军事内政手段双管齐下,一边威压两上杉旧党低头,一边以四公六民收买底层人心,用税制改革挖她们的墙角。
江户城太田家,早早躺平屈服。岩付城的太田资正坚持战斗到最后,也不得不降伏,保全家业。
而大石定久这边,她就快要被迫迎入北条家子嗣。娶她的儿子,用她的家名,夺她的家业。北条家耍起鸠占鹊巢,也是一把好手。
要是没有意外发生,这些武藏国的两上杉余党,迟早会被北条家一点点玩死。
所以越后大军打来,太田资正第一时间反正。就是她出面劝说大石定久,太田康资,上田朝直等武藏国有力武家,投向上杉辉虎。
这次联军散伙,两上杉余党不肯走,她们是反北条家的死硬派武家,越后一方在武藏国最坚定的支持者。
这一站队,不但让上杉辉虎非常满意,也让斯波义银刮目相看。
关东武家出了名的朝秦暮楚,难得这些人能坚持立场。虽然她们也是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但感官上的确很加分。
可面对这两人的义正言辞,殿内还是出现了一些杂音非议。长野业正想了想,出列鞠躬道。
“三位殿下在上,虽然我军有心与逆贼死战,但如今的情况确实不好。寒冬将至,大军四散,还是从长计议,比较稳妥。”
上杉辉虎眯着眼,反问道。
“哦?怎么个从长计议法?”
长野业正一愣,她其实是想退兵。但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又不太合适,显得她畏敌如虎。
她是箕轮众首领,西上野武家远离相模国,打生打死都是为别人建功立业。
关东联军只剩下两万,在北条家领地里待得越久,就越不安全。保险起见,退兵才是上策。
长野业正害怕上杉辉虎被这两人的言辞激起傲气,执意要和北条家血战到底,这才出面泼泼冷水。
谁知道上杉辉虎心情糟糕,直接就把话堵了回来。长野业正这才察觉到自己失言,有畏战之嫌。
上杉辉虎见她沉默,心里更火。长野业正借着关东攻略,赶走了亲北条的小幡信贞,如今在西上野是一家独大。
现这时候,她公然强调困难,算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要保存实力,只是她碍于立场,不敢明说。
军事上,长野业正的说法没错。但政治上,现在绝不能软弱。
越后一方与北条家争锋相对,好不容易在佐野领取得决定性胜利。如果不能进一步逼迫北条家在政治上让步,这仗就白打了。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上杉辉虎与北条氏康两位关东管领,谁才是正统,干系到她们谁能名正言顺统御关八州之地。
要是越后大军这时候退兵,关八州武家会怎么看待上杉辉虎?她的继位仪式刚才过去一天!
对于长野业正这个多年盟友,上杉辉虎是越看越不顺眼。想到她在西上野一言九鼎,更是身后如芒在背,感觉是一个隐患。
斯波义银见两人把话说僵,不得不出言缓和。
“长野老大人老成持重,说得的确有道理。
忠言逆耳利于行,若是每个人都能向老大人一样敞开心扉,开诚布公,团结一致。
何愁大事不成?”
斯波义银讲了一大堆,全是废话。但他出面打圆场,上杉辉虎与长野业正的脸色稍稍好看,算是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
长野业正不再说话,斯波义银看了她一眼,其实心中也是警觉。
越是危机,越是能看出团队中的动摇分子。长野业正到底是老了,这个患得患失的老妪已经不复当初的英武果决,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