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叹一声后,
小巷中粗重的喘息声加急起来,
几息后陡然加大,最后停了下来,
“相公,我……”
窸窸窣窣穿衣的动静传来,
与此同时还有女子欲言又止的言语,
听起来有些幽怨,
“咔嚓……”
靴底踩到一截枯木上,很轻,
可声响在寂静的夜却分外分明,
“你个驴日的王麻子,又跑来听老子的墙根!”
片刻的安静后,窗户猛然被推开,年长衙役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传来,还有一只绣花鞋抛出落到少年郎的身前,也不知为何发了这么大的火。
“闲来无事生娃娃。”
“可若是这样的人多些。”
“想来齐皇他老人家这番功夫也就白费了。”
少年郎轻轻跃起站在屋檐上,望着底下**着上身的汉子在门口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撇嘴道,从另一端轻轻跃下,继续在在长街上漫步,一身黑金蟒袍加上早些时候闹出的动静便是有巡逻兵卒而过也是无人敢拦。
永安城很大,
走到鸿胪寺外时,
“咚!——咚,咚!”
有打更声传来,
一慢两快已然三更天,
“梅雨时节,防潮防湿……”
有更夫提着灯笼在街巷中穿行,
“殿下!”
鸿胪寺门外除了驻守的禁军外,还有一个身穿青袍的老者已经等在夜中良久,此刻看清来人后快步走到徐闲身旁。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卢明辅下意识的打了个哈欠。
“卢大人,这又是何必呢?”
少年郎望着卢明辅殷勤的模样开口道。
“明日就是和谈了,老夫就想平平安安的过去,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乱子,方才不好打扰殿下散心,便独自回来了。”
“可人年纪大了,就没什么瞌睡,这会与其在房里躺着还不如在门外等着,早些见着殿下,老夫也才安心去睡。”
卢明辅笑道,
“卢大人,年岁几何?”
少年郎望着眼前的老者突兀的开口道。
“六十有五,老夫年纪大了些。”
“不过这清贵的官职倒时也不吃年岁。”
“卢大人家用可有子嗣?”
“老夫家中有一儿两女,女儿早早便嫁人了,儿子是工部主事官职不高可也说得过去,虽说工部没甚油水可胜在清闲,这几日若不是殿下入京要老夫接待,指不定还在府中还抱着孙子乐呵呢。”
卢明辅不明白徐闲问这句话的意思,可还是耐心的解释着,说到最后言语中颇有些幽怨,不过相处过后才发现眼前这少年郎和最早的传闻中三头六臂,身高丈余,一顿吃一个娃娃的怪物完全不同,生得一副举世难寻的好皮囊不说,性子除了轻狂一些但也没甚毛病,所以于个人而言也谈不上反感,当然若是朝堂之上,卢明辅自然不会如同私底下相处一般,毕竟什么都得政治正确。
“卢大人,家中可有余粮?”
少年郎再问道。
“殿下,您说笑了,老夫虽然官职清贵捞不到太多油水,可仅仅只是俸禄也够养活一家子人,怎么可能没有余粮?”
“殿下为何这般问起?”
卢明辅怔了怔。
“如今年纪够了,家中又有余粮。”
少年郎顿了顿,
“卢大人其实有些时候在家中颐养天年。”
“逗弄孙儿也是件极有趣的事情。”
少年郎意有所指道,
“殿下的意思是?”
卢明辅似乎想到了什么,望着皇宫的方向有些出神,本以为后面那段时间少年郎收敛了一些,可如今隐隐觉得在那两个时辰中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最好是早些,赶在和谈结束之前。”
少年郎笑了笑,往门内走去,齐皇“病逝”的事情传出后联想到这一系列的安排,明眼人都能看出是谁的手笔,如今他负责此事,若是日后有些牵连,在鸿胪寺割地求和的种种名声传出,污名不说,丢了脑袋也不算奇怪,讲到底卢明辅的官职清贵是够了,可手中没有实权放到如今的的风波中还是太小了。
少年郎走过良久,
卢明辅还是站在原地,
“谢过,殿下!”
卢明辅最后长叹了一口气,
对着少年郎离去的方向很是郑重的行了一礼。
翌日清晨,
鸿胪寺外,
三千黑衣黑甲的禁军已经在邻近的各个街道驻守,可永安城依旧是万人空巷的模样,数不清的百姓从街头家中簇拥着自发的聚集在鸿胪寺外,从天上往下看去密密麻麻的如同无数的黑点一般。
到了鸿胪寺门前,那些百姓却都止步了,那红衣黑甲的凉州兵卒面对汹涌的人潮俱是面无表情,当那些素来荤腥不忌的汉子挤道墙外十丈时,手已经搭到了腰间的凉刀上,当一个汉子被身后的人群推搡着跨过十丈那个距离时。
整齐的抽刀声传来,
“嘶……”
身前是数以万计的永安百姓还有无数人正在赶来,可那区区三百凉州兵卒确是如同礁石一般扎根在门外。
“殿下,这……”
卢明辅的面色有些难看,昨日思虑了一夜,今日刚刚醒来又是这样一番局面,如果出了半分乱子便会引发暴动。
“卢大人不妨看看他们的眼睛。”
少年郎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昨日回来得太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