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的衙役催促道。
“愁眉苦脸的干嘛!”
“别想那么多,该取妻取妻,该嫁女嫁女。”
“就如那乾使所言。”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那年长的衙役洒然道,一副看透人间的沧桑,可想起勾栏里那小娘子水灵灵的模样和酥骨的唱腔却是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
“也罢,想那么多做甚,便陪刘叔去一趟。”
那年轻的衙役点了点头,可仍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算算还有半个时辰便是戌时也就是所谓的一更天,按照朝廷的法令,一更三点敲响暮鼓,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才开禁通行,这段时间便是宵禁的时刻,可到了如今宵禁早就形同虚设。
便是到了二三更天,南明坊中依旧繁盛,
一街辐辏,遂倾两市,
昼夜喧呼,灯火不绝。
年长的衙役轻车熟路的在坊间穿行着,可不知为何年轻的衙役望着清冷的街头巷口右眼皮跳动不止。
“梅雨时节,防潮防鼠!”
街角有打更声传来,
“奇了怪了,怎么这才一更天就关门了?”
年长的衙役望着清冷的南明坊有些诧异道。
“刘叔,我怎么觉着有些不对劲,这坊间人太少了些,要不咱们还是回吧。”
“换个地方听……”
“嗒啪嗒啪……”
话音还未落下,
街角便有一对黑衣黑甲的兵卒从街角出现,
领头的兵卒骑着高头大马,
当目光落到那两人身上穿着的衙役皂服时面色便沉了下了。
“现在时宵禁时段,尔等不知?”
“啪……”
马鞭当头抽下,
年长的衙役顺便从愣神中反应过来,
捂着肩膀疼的龇牙咧嘴,
“在二,三,四更穿行于街,笞打四十,在一更夜禁后,五更开禁前不久犯夜禁的,笞打三十,这是朝廷的法度,尔等身为衙役居然知法犯法?”
细细看去领头那人似乎是城中禁军,宵禁一事本来就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之内,可如今竟然街头巡查实在怪哉,不过响起来人的身份年长的衙役倒也不好造次,甚至都没有半分抱怨,作为小人物自然有小人物的觉悟,能在城中混了这么久,也知道什么人是自己惹不起的。
“两人,各笞六十!”
那领头的兵卒冷声道。
“嘶……”
“啊,疼……”
“我滴亲娘诶!”
长街上两人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传出很远,
细细听着似乎城中各处不乏此类声响。
“刘叔没事吧?”
年轻的衙皱眉扶着脚步踉跄的年长衙役道。
“他奶奶个腿的,疼死老子了!”
年长的衙役看着远去的兵卒龇牙咧嘴道。
“唉,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看样子要变天了。”
“今个早上下了一道婚嫁的政令,如今又重开宵禁……”
“你说上边是啥意思?”
“政令解释一番后都懂,可宵禁这是为何?”
“你还是太年轻了些。”
“宵禁不过戌时,回到家中无心睡眠。”
“漫漫长夜……”
年长衙役欲言又止道,
“唉,这事也不是头一遭了,可不晓得为什么来得这般快,便是我等衙役都没有接到消息,今个没有通知摆明了就是杀鸡儆猴的意思,我们这般人还好,就是不晓得城里燕舞的公子哥会不会被抽得屁股开花。”
“这趟朝廷是动真格的了!”
“如今看朝廷的意思若真是如此,恐怕宵禁三年五载都解除不了,指不定明个官府还得出个什么生娃赏银子的政令,躺着挣钱可不站着舒服多了,往后啊去他娘的勾栏瓦舍,交差完,得赶着回家……”
年长的衙役目光有些深沉,
年长的衙役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很是认真的开口道“听叔一句劝,早点娶个婆姨,多生几个娃娃,劝劝家中父母早些讲女子嫁了。”
“有些事情,上边的都已经定下来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
“骂归骂,该生娃娃还得生。”
“走咯,回家喽!”
“回家造娃娃咯!”
年长的衙役一瘸一拐的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年轻的衙役看着皇城的方向,又看了看刘叔的背影苦笑的点了点头。
从天上往下看去,
整个永安城,
六街鼓歇行人绝,九衢茫茫空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