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明娘刚刚说完李泌爱财取之有道的话后,虫娘便瞪眼说道:“他把这君子之事做了,难道留下小人给我做吗?”
武明娘赶紧摆手,可没等她开口,虫娘就说道:“你且记下了,我要捐给书院……”
她想了想,才又说道:“紫金钵盂一件,这可是法门寺高僧送去南宫的……”
武明娘愣了,可接着她就明白了过来。一时之间也来不及取纸笔,武明娘就干脆蹲了下来,捡起一块碎石子在地上写了起来。
虫娘看了看地上那行字,点了点头,面露得意之色。随后,她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吐蕃送来的玉法螺,还有金如意一柄,金烛台一对,还有红珊瑚一枝,还有……”
只片刻的工夫,虫娘就把自己能想起来的宝贝都说了一遍。估计是她那座道观里的东西太多,有一些她一时半会的也想不起来了,就看着武明娘愣了会。
武明娘以为这就完事了,正待站起来,虫娘却又突然说道:“对了,我还要替我阿娘捐一些,你就写------”
武明娘一脸蒙圈的抬头看着她,看到她脸上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像极了那些在东西两市大笔挥金的贵人。
虫娘想替她阿娘捐些钱给书院,可一时也想不起阿娘那里有什么好东西,说了那句话后,就停了停,然后她指指地面说道:“你就写金银器一宗吧!”
武明娘运“笔”如飞,飞快地又在地上写下了金银器一宗几个字。虫娘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那一大片字,这才满意的笑了。
也就是这时候,她才感到了一种真正的快乐感。这种感觉她以前几乎从来就没有过,所以,她陶醉在其间,并且不能自拔。
原来,送给别人东西,竟然能让自己快乐。这就是虫娘此时的感觉。
若是李泌知道她此时是这个样子,最先想到的怕就是“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种鸡汤。其实,虫娘此举,不过是一个精神被压抑了许久的人,一时间的发泄而已。
可快乐很重要,那些东西对虫娘来说并不重要。每年都会有人拿了这些东西送到道馆去,虫娘早已没了看这些东西一眼的兴趣。
武明娘看到虫娘笑了,笑的很开心,又看到她已是没了继续捐物的意思,就丢下手里的碎石子,拍拍手站了起来。再看看地上写着的那些,武明娘心说够办一座很像样的道观的了。
等李泌来到后院,看到地上那密密麻麻的一片字,还有武明娘一脸得意的样子,心里就猜到了几分。他看看已经是快乐满面的虫娘,再看看拉着虫娘的手,犹如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姊妹的武明娘,李泌觉得自家这个阿姊已是学会了自己敛财的精华。
是谁整日说我是敛财童子的?看你这手段,却是敛财的祖宗。
武明娘道:“阿弟,真人说,以后会经常来书院。”
李泌敷衍道:“好好,只是,经常来此,怕是坊间百姓要不愿意了。”
“神童不要多虑,以后我轻车简从就是,不会叨扰百姓。”
“好好,既然以后会经常见面,真人就不要叫我神童了,我身边还没有人这样喊过我。”
虫娘一听就笑了,有些调皮的说道:“那我也像武家姊妹一样,叫你阿弟可好?”
李泌看看武明娘,说道:“你叫她武家姊妹,已是让她飘飘然了。可你是圣人之女,不能轻易与人结成姊妹的。叫我阿弟,更是不行。”
大唐开放包容,人们也多是不拘小节,可并不是说就能和皇家的人称兄道弟。若是有人在坊间对别人吹牛说,我有一个要好的兄弟,是圣人家的三郎。
若是这样,这人绝对活不过当晚,吹牛也不行。
虫娘倒是没想到这些,她愣了一下说道:“阿耶不会管我,我就这样叫了。”
李泌看着有些横蛮样子的虫娘,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幸亏你是女子,更幸亏你是女道士,更幸亏你阿娘在宫里已是失宠。不然,你会把我等坑死的。
不信,回去问问你那些皇兄皇弟,哪一个敢在外面与人称兄道弟?
可这是虫娘,是刚刚给书院捐了大批宝贝的人,李泌有些话就不能说的太直了。
于是,李泌说道:“这称呼只能在咱三人之间,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听到。”
虫娘也想到了宫里那些忌讳,现在听李泌这么说,也就应承了下来。不过,她还是快乐的,只看她和武明娘手牵手的样子,就知道此时她很快乐。
李泌觉得这样就足够了,一个可以让虫娘觉得快乐的地方,就是能让她牵肠挂肚的地方。
再看看地上写的那些,李泌笑了笑,然后说道:“虫娘姐姐,我阿姊没有告诉你吗?我对道人们捐的钱,虽是多如沧海也是只取一瓢饮。所以……”
李泌伸出脚,向地上的字抹去……
在虫娘和武明娘有些吃惊的目光中,地上的字被李泌抹去了大半,只留下了紫金钵盂、烛台、还有金银器一宗。
其实李泌心里明白,这些东西都是皇家所有,虽是虫娘自愿捐的,可如此多的数量,传出去必然会授人于把柄。
所谓量变引起质变,一件两件相赠书院,传出去是美谈。可一次便是几十件宝物,说不定就会有人说是自己蛊惑了虫娘,从她这里骗的。
如果传到玄宗耳朵里,等着自己的说不定就是杖毙。以神童之名,蛊惑皇亲,中饱私囊,这罪名就是一个死。
至于留下的这些,那个紫金钵盂,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