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下王毛仲的确实是李泌。只不过,救人的话是从张说嘴里说出来的。
大唐需要军马,大唐数十万将士需要马。此时的战马,就是大唐的镇国大杀器。玄宗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给了王毛仲一条活路。
只是,这条活路也忒惨了些。王毛仲的爵位和官职全部剥夺,只给他留了一个监牧使的头衔,还是个七品下。
王毛仲在早春的寒气中上路了,他只能带一男一女两个仆从,这还是玄宗开恩,看在他两个老婆和初生的婴儿面子上才准许的。
虽是初春,可城外还是一片冬色。天色尚早,路上也没有多少行人。王毛仲知道不会有人来送他,他的四个成年儿子,已经在他之前被发往帝国的四个偏远地区,做了军曹和参军一类的属吏。
而那座豪宅,从他们离开这里去皇宫起,就再也没有踏进去一步。
王毛仲回看长安,除了有捡了一条命后的庆幸感,还觉得这转眼即逝的富贵,就像是一场好梦一样。
“好在妻儿还在,好在还可以养马------”王毛仲喃喃自语着。
王毛仲在临淄王府做家奴的时候,主要就是养马。后来,因为马养的好,这才入了李隆基的眼,有了后来的福贵。
现在,让他去祁连山下的养马场养马,正是量才而用。
你王毛仲做别的不成啊,德不配位,早晚还会因嫉生事。所以,河西道那处马场,才是你的用武之地。
王毛仲对此感激涕零,下决心一定把这七品的“弼马温”做好。
他已经知道,平日里与他混在一起的那些禁军将领,就在他入宫的那天,从城外演武场直接去了远处州郡,做了那些地方的别驾。
唉!是我连累了他们。正想着呢,就看见一架马车驶了过来。
来的那架马车上,车厢前并排坐着两人。靠近王毛仲站着的那处时,车上一人大声说道:“李泌,你看那边。”
李泌?王毛仲赶紧定睛看去,马车却隆隆驶过,他只看到了一个白衣童儿的身影。
马车上,并排坐着的是员俶和李泌。车厢里还坐着武明娘、李嗣业和老周。
员俶要学赶车,故而马车出城后,员俶和老周就换了位置。
“小先生,刚才路边那人就是王毛仲。”李嗣业探头说道。
“我看见了。”昨夜在御史台大牢里,李泌和李嗣业已经见过他一面。
“要停下马车,和他说几句吗?”员俶作势要停车。
“不必了,过些年,我要去那处养马场,把他养的那些军马带走。那时,再见他也不晚。”
员俶等人听了他的话后,都是一脸不解的样子。可他们知道,李泌不主动解释的事情,别人再问他也不会说的。
员俶一抖长缰,马车又快速朝前驶去……
到了那处演武场后,李泌看到裴旻早已到了,正顶盔贯甲的骑在马上。
“你等误了三刻时辰。”看到马车进来后停在他面前,裴旻指着日晷那边说道。
李泌看了员俶一眼,员俶伸了一下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李泌笑着说道:“裴将军,斩了员俶吧,我等俱是平民,误了也就误了。他是官,误了时辰就该斩。”
员俶一脸幽怨的看着李泌,说道:“那日圣人若是授予你官职,定然不会是这九品小官。”
员俶说的是举神童那日,李泌被玄宗抱过,若是授官肯定就是七品以上的品秩。
员俶这么一说,李泌就想起王毛仲家里那个五品婴儿,便说道:“王毛仲家里那个月孩子还是五品呢,那又能怎样?还不是说拿掉便拿掉了。”
员俶脸一红,指着李泌说不出话来了。
裴旻等他二人斗完嘴,招招手,几名禁军士卒便跑了过来。
那些士卒给李嗣业的是一把寒光闪闪、刀柄甚长的陌刀。给员俶的是一把横刀,而给李泌的则是一把木头刀。
李泌瞅着手里的木头刀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想着,平时练习时用它也就罢了,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拿着一把木刀,这就有些丢人了。
员俶则拿横刀碰了碰那把木刀,有些炫耀的意思。
李泌道:“裴将军,我已经八岁了……”
“你长个子了吗?”
裴旻这话就诛心了。
这一年下来,员俶都见长个子了,李泌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竟是丝毫也没长。其实,不用裴旻这么说,李泌也知道自己没长个子。
他每天早上,都在屋角那处记号那里站一站,看看自己长高了没有。
裴旻的话引来了一阵笑声。武明娘笑过后,走到李泌身边说道:“你那般能吃,就是不长个子,快要急死你阿娘了。”
李泌刚想说什么,眼珠一转却对着裴旻说道:“训练器械,裴将军,这里有训练器械吗?”
裴旻愣了,李泌又接着说道:“就是和石担石锁一样,供士卒练力气用的东西。”
裴旻道:“这石担石锁这里不缺,可你这样子……”
众人又都哈哈大笑起来。
李泌摆手说道:“我说的不是那些,我说的是……”
最后,裴旻等人趴在地上,看着李泌在地上画了单杠、双杠、木马等体育器械。李泌还想画举重的杠铃,最后想到石担石锁不就是杠铃吗?便没有再画。
李泌画完标枪后说道:“这个我就不多说了,军中本就有投矛,只要善加练习便可。”
裴旻指着地上的草图问道:“这些呢?又做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