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纪长泽也在,正与长兄对弈。
屋里的下人本来正安静做事,一见到他,脸上立刻纷纷露出警惕神色,一副生怕他会动手打人的样子。
纪老爷顾不得这些,直接忽略了一旁的纪长泽,冷着脸质问长子:
“纪长衍,外面的流言是不是你干的!”
纪长衍面色苍白,浑身无力,抬眼瞧见父亲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眼底闪过诧异,随即想到什么,缓缓露出一个笑。
“我本还以为是外面的人乱说,但如今瞧见父亲这模样,倒像是真的确有其事。”
“做父亲的,居然会嫉妒自己的儿子,真是天下奇谈。”
纪长泽在旁边跟着点头:“是啊是啊,父亲你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这么不知羞的。”
纪老爷对着长子兴许还有点顾忌,但对这个一向没怎么重视的庶子可就不一样了。
一眼瞧见纪长泽脸上那装出来的怯怯,立刻便回忆起了之前就是这家伙装白莲糊弄他爹揍他。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纪老爷指着纪长泽就骂:“我与你兄长说话,你插什么嘴!”
纪长泽脸上立刻显出了几分惧色,往长兄身边靠了靠:“大哥……”
纪长衍伸出苍白到血管清晰可见的手,安抚的拍拍弟弟,抬眼冷漠望向纪老爷:“父亲何必要与一个孩子计较。”
“孩子?”
纪老爷险些没气笑了。
指着纪长泽的手都在气到颤抖:“他算个什么孩子??方才他嘲讽为父,你没听到??”
哪怕纪老爷脸上已经是一副恨不得动手的模样,纪长衍依旧还是神情淡漠:
“他说的实话罢了。”
“你这个逆子!!!”
纪老爷想动手,一抬手瞧见纪长衍脸上那冷冷淡淡的神情,又莫名怂了。
脑海中回忆起了当初他一个妾侍仗着自己撑腰,推了夫人一把,险些让她摔下台阶。
若不是当时纪夫人身边的仆从忠心,自己垫在前面,那么高的台阶,纪夫人摔死都是有可能的。
那个时候纪老爷虽然也觉得妾侍不像话,但他正宠爱对方,纪夫人又毫发无伤,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结果还没重病的纪长泽直接带人闯进那妾侍的院子,按在院子中央长椅上,自己坐在旁边,看着下人们打她板子。
等到纪老爷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妾侍身上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而纪长衍这个被外面人称为光风霁月的如云公子,却正一手捧着书在读,仿佛没看到面前的惨淡景象一般。
见到他来了,纪长衍放下书,握着他的手,不顾他的恐惧颤抖,强行让他的手掌按在了妾侍满是鲜血的背上,笑着说:
“父亲您瞧,您喜欢的佳人若是去了皮肉,露出来的白骨也不怎么好看。”
那个画面成为了纪老爷长久的噩梦,直到纪长衍因病倒下,他才慢慢又抖了起来。
而现在,看着面前神情淡淡的嫡长子,纪老爷浑身寒毛直竖。
仿佛,那噩梦又回来了。
不可能的,纪长衍要死了。
他不会再好起来了。
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纪老爷心底的惧怕却还是未减分毫。
他僵硬着将手缓缓放下,还要面子的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你身子弱,我不和你计较。”
纪长衍笑了一声,仿佛在笑父亲的逞强:
“我知晓,长泽性子软,为人绵软,父亲觉得他好拿捏,但他是养在母亲身边的,父亲也看看母亲的面子,莫要再欺负这孩子了。”
纪老爷刚缓过神来,一听到这话就愣住:“我欺负他??是他设计欺辱我!”
纪长衍又笑了一声,显然不信。
“父亲嫉妒长泽天资的事已传遍整个京城,此刻当着儿子的面,便不用再装了吧。”
纪老爷:“……”
“我??那些传言是说我嫉妒这小子???”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靠在长子身边的纪长泽。
纪长泽仿佛很害怕,缩了缩身子,低声道:“父亲,儿子没说,是、是他们自己猜出来的……”
纪老爷:“???”
纪老爷:“……”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怎么会嫉妒他这么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纪长泽声音怯怯:“父亲你自己不也是一事无成吗?”
纪老爷:“……”
他竟无法反驳。
但,他嫉妒的明明是纪长衍。
管纪长泽屁事???
纪长泽这么废物,旁人居然会信??
内心一片冤枉的纪老爷无处宣泄,环顾一圈,却只见到满屋子人望向他时带着点嫌弃的视线。
身为父亲,嫉妒亲生子,还为此不准对方上进。
这简直是今年最令人匪夷所思的劲爆八卦了。
纪老爷:“……”
“我没有嫉妒纪长泽,你们不会真信了这种鬼话吧??”
他又看向纪长衍:“长衍,长衍,你也信??你信他??”
纪长衍转身,摸了摸弟弟的头,温和道:“长泽性子单纯,为人纯善,比父亲你的信用好了不止千倍万倍,我为何不能信他?”
纪长泽也跟着点头:“多谢兄长为长泽明辨。”
纪老爷:“……”
纪长衍:“好了,都愣着干什么,老爷喝醉了酒神志不清,请老爷出去。”
旁边伺候的下人得了吩咐,立刻便上前按住纪老爷:“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