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尸体面带狰狞,作捂心状跪伏在台阶边。
地面血迹斑斑,暗红色的泥土之中混合了浓厚的阴煞,深重云雾缓缓向外流淌而去。
外面的庭院中横七竖八的躺着府中之人的尸体,同样黑红云雾缭绕,汇聚到街道上。
此刻已是日上中天,但是街上空无一人,有的只是如同愁云惨雾的黑红阴煞,以及蹒跚游荡的褴褛僵尸。
这里是烟波国一隅,凡民国度的大城。
数日前,成千上万骨兵从天而降,大开杀戒,而后又有修士在各处民居火上浇油,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把这里屠戮过半。
种种煞气,音波,毒瘴,乃至摄人心魄的怨灵鬼魅,在修仙界中根本不值一提,但是降临世俗凡民,就造成了惨烈的死伤。
一些豪强大户组织起来,抵挡住了小股骨兵和僵尸的侵袭,但却没能抵挡住无形无迹的瘟疫。
一些身具福缘,亦或祖上也所积攒,持有仙家之物或者其他保命手段的暂时得以保全。
但民生日用俱皆依赖社会,凡民个体的生存能力之孱弱,在这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还是有大半不得好死。
凡民官府,王侯将相之流根本无法可想,只能下令封闭城门,严防死守。
他们手中有兵有将有法器,顶级贵族更有仙师护法,多少能够苟延残喘。
对这些暂时难以啃下的硬骨头,龙老仙麾下和冥宗之人根本不予理会,他们的目的是制造更多杀戮,而不是和特定的目标过不去。
因而,很快绕开,把死亡和恐惧向着四面八方传播。
古荥等人当天就赶回各自家中,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改变什么,同样只能关起门来死守。
很快,有人专程找上门,与之秘密接触。
他们自称冥宗秘使,各自都有劝降,拉拢的任务,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烟波国已经成为本宗的目标,冥道之下四大宗齐出,你们是抵挡不了的。
为今之计,只有投靠于我等才行。”
“投靠冥宗?”古荥听到,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
冥宗秘使仿佛看穿了他的顾虑,解释道:“本宗虽然在各处行杀戮事,但本质上是因生死观念迥异于常人,想要帮助众生早得解脱,早登极乐。
仙门方面推波助澜,也对我们行各种刻意歪曲抹黑之事,造成许多误会。
现如今,那些凡民,修士已经转生成为冥土子民,有为者或成修罗,夜叉,鬼仙,亦或入得轮回再续仙缘,凡愚之辈却不得见,所以这一次,本宗决定给部分人等自由选择的机会。
譬如你等世家,投靠本宗之后可以自由选择是否立刻转生冥土,亦或在阳寿用尽之后再作打算。
甚至于,黄泉,幽冥,尸仙,白骨四宗门皆对你等子弟开放,有意者可以拜入门下,成为弟子,真传,长老!”
他甚至还现身说法:“实不相瞒,我等祖上亦曾为天庭治下阳世之人,但转生冥土之后,多年生养,已然成为新贵。
若不然,冥宗麾下那么大的土地,那么多的子民又是从何而来,难道都是凭空变出来?”
古荥听得此言,目瞪口呆。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古之冥宗的行径竟然也能洗。
不过此世乃修仙之世,死亡的确不是一切的终结。
冥宗凶名在外,反抗是万万反抗不得的,倒不如加入,博个前程。
“好,贵宗若真有诚意,我们古家便答应!”
古荥蒙一咬牙,作出了豪赌。
冥宗使者笑了笑,道:“恭喜,你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他并不怕古荥阳奉阴违,因为他们的基业就在这里,背后又没有什么大能高手撑腰。
若真背井离乡,逃到了别处,就要降格成为草莽散修,祖宗几千年来打下的基业全部都要化为乌有了。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别处,也非所有人都愿意跟随冥土,行阴间之事。
也有单纯只是不相信冥宗的信誉,表现得阴奉阳违。
但是冥宗仿佛丝毫不在意,他们所需要的只是本土势力不抵抗,方便争取时间。
等到大势已成,那些人无论怀着怎样的心思,都将无足轻重。
……
随着事态的恶化,烟波国一带的惨剧也终于传开,整个西海为之震惊。
李柃比常人提前几天得到消息,但却也还是晚了。
这里并不是他治下的北海,也没有什么灵通的耳目。
甚至于,钧天昏昏,气机遮蔽,过往仿佛无所不利的直觉感应都变得迟钝起来。
李柃不得不暂时中断了对西海分舵的追偿,转为以总会大长老的身份插手指挥,命令他们组织地方豪强抵抗。
但让李柃感觉头大的是,聂镛等人竟然告诉他,商会根本无力号令麾下势力!
“李长老有所不知,我的名义上同为商会,但实际上,各自为政啊。”
“各自为政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玉琅山的归玉琅山,烟波国的烟波国,各方坊市的归各方坊市,没有所谓上级与下级,也没有舵口和堂口之分。”
“是啊,若非如此,上次妖魔横行,为祸西海时,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劲劝说各方筹款,共同应对了。”
“非是我等推托,而是实在无能为力呀!”
李柃暗中了解了一下情况,发现这次聂镛等人还真没有糊弄他,而是真的无奈。
西海这边的分舵就像是王朝末年的官府,名义上仍然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