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女儿。”

“赶紧找个好男人不就得了。你弟弟还能干涉你不成。”薛蟠双手抱着后颈,“您这么年轻。既到了烟柳江南,不好好谈一场恋爱,哪里对得起外头这么明亮的日头?”

徽姨闭了闭眼,摆手道:“罢了,我乏了。略歇会子。”

薛蟠故意极长声长叹,摇头晃脑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小朱托着腮帮子在旁笑得春花灿烂。抬头看卢慧安也在笑,便伸手与她击了个掌。

从小西院出来,薛蟠直奔元春院中。抱琴正在窗下扎绷子,听外头小丫鬟说“蟠大爷来了”,忙迎上前行万福。她那一套礼下来顺当如行云流水,显见是在宫中练出来的。薛蟠微微皱眉,总觉得哪里不自在。

抱琴引着薛蟠来到元春床前,轻声唤道:“姑娘,蟠大爷看你来了。”薛蟠那种不自在之感又来了。元春忙从床上坐起来。薛蟠瞧了两眼其神色,倒是还好。乃命抱琴出去。抱琴含笑行礼退出。

薛蟠立在床前正色道:“我今儿来只告诉你一件事。十六的上司……”一语未了,元春已满面红霞,抓起枕边的加菲猫便挡脸。薛蟠龇牙:可知没有猜错她的心思。乃咳嗽两声,接着说,“十六那厮,极敬重他上司。他上司是位聪明自信有才华有魄力的女子。经历……老实说,我觉得比你惨。嗯——惨得多得多得多。但她老人家依然如一株青松般挺立于世。我个人猜测,十六应该喜欢她那一类的姑娘。”再看元春的脸早都埋入加菲猫肚子里了。遂笑拍拍她的头,“养好病,打起精神来。”思忖片刻又说,“你若当真喜欢十六……就太弱了。太弱的女人是不可能站在他身旁的。从明儿开始,不用上铺子去,我给你重新定个学习计划。”

元春忙直起身来:“不成,这个月铺子里的账目都是我记的。”

“那给你三天时间交接。”

元春摇头:“三天不够。”

“五天。五天必须交接完毕,我不管你们加班也好怎样也好。”薛蟠道,“若想做高手的女人,只会绣花看账是不行的。”

元春登时脸红耳赤低了头:“表哥说什么呢……”

薛蟠敛容道:“先说好。我会给你制造机会,但感情的事外人可帮不上忙。”元春霎时白了脸,牙关紧咬。薛蟠熟视无睹。“至于你被狗咬过一口那事,他若介意,此人就要不得了。”乃转身便走。元春紧抱着布偶深深垂头,整个身子卷成一团在床上呆坐。

抱琴正坐在廊下绣花,见了薛蟠出了门,忙站起来。这下薛蟠看清楚了,她眼中有期盼、极热烈。略一思忖,猛然明白这丫鬟误会了什么,不觉啼笑既非。抱琴已行了一礼。薛蟠遂看着她合十回礼道:“阿弥陀佛。贫僧是个和尚,故此众人皆不大对贫僧行礼。你们从京中过来的时间不长,大概还没习惯。日后不必跟贫僧行礼了。”抱琴霎时如遭雷劈,愣住了。薛蟠心中好笑,无事人一般大步离去。

次日,王熙凤打发平儿亲来传信说,自打吴太太从金陵回了扬州,待她亲切了许多,问薛蟠可知道缘故。薛蟠大笑,告诉平儿:“贫僧说了句她心坎里的话,她高兴。”

平儿忙说:“敢问薛大爷,是什么话?”

薛蟠道:“不吝好话恭维她、直言不讳瞧不起她那个大姐。回去让你们奶奶也偶尔露出点子看不上郝大姑奶奶的意思,她必舒坦。”平儿笑答应了。

后半个来月遂暂且无事。元春交接完铺子里的工作,开始了疯狂的学习。薛家左近常有人转悠,但凡遇上车马轿子便偷窥。偏每回皆偷窥到王氏和薛二婶——元春素来穿着男装步行出府,徽姨或扮男人或扮道姑骑马出门,宝钗宝琴也不爱坐车轿。

一日上午,徽姨正与姚大夫、小朱等人挑选药材,那老仆忽然从外头走进来,呈上一支铜制小圆筒。徽姨立起身,从圆筒取了张小纸条出来,登时皱眉。乃吩咐道:“叫薛蟠过来。”

小朱道:“今儿是二十三,天上人间开早会。”

“什么早会。”

“就是工作会议,每月开四次。初一、初九、十六、二十三上午。”小朱道,“很专业。”过会子添上一句,“相当专业。”

徽姨思忖片刻道:“走,去瞧瞧。”

二人遂换了出门的衣裳往天上人间而去。

馔繁臼刈帕礁鋈耍见是小朱便没拦阻,放他们进去。小朱推开门,便听见薛蟠的声音从里头传来。“红嫣的这位客人很典型,显见并非一味的想听胡乱奉承。故此咱们必须奉承得不像奉承、像实话。他原本有三分的长处,咱们只吹出五分来,不可吹满十二分。他诚心提起自己的短处,注意,记下来。”耳听“哒哒”两声,像是什么东西敲在木头上。“要从短处当中引出长处。他说自己性子鲁莽,你们就说他实在可靠、不会花言巧语。”

徽姨不禁好笑。乃与小朱一道轻手轻脚走进去。

只见绿檀木屏风那头的半间屋子里此时满满当当的。交椅上座无虚席,乃一个个不施脂粉、不戴花钿的女子,悉数穿着湖蓝色箭袖、扎着湖蓝色头巾。女子们皆围坐在几案后头,每人跟前都摆着纸张,手里拿着炭笔正在抄录什么。

徽姨眉头微挑,低声问道:“这些粉头都认得字么?”

小朱亦低声道:“进了天上人间员工,不论男女也不论做什么工种,都要扫盲、学习常用文字和阿拉伯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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