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抬人下来。果然是那王清清。两个月不见,这姑娘瘦成了皮包骨头,浑身又脏又臭,幸而中刀之处并非要害。乃将此女安置在一处净室,隔壁就是法静;又命两个媳妇子替她清洗更衣。

又过了几日,王清清伤势见好。午饭之前,薛蟠走入她屋子正色道:“王姑娘,给句实话。你是不是锦衣卫。”

王清清顿时红了眼圈子,哽咽道:“我……他们不要我了……”

薛蟠摆手:“你别废这么些话。你是锦衣卫,贫僧惹不起,这就送你出去。”

王清清忙说:“真的已不是了!我身份败露,已没用了。他们本是让我在郑姑娘身边帮忙的。”

薛蟠点头:“好。既然如此,明日我就请人牙子过来。”王清清一愣。薛蟠细细瞧着她,接着说,“让他们把你卖去西北,确保这辈子回不来京城。”

王清清大惊:“我不去!”

薛蟠露出明晃晃的恶态:“你是被卖的小粉头,哪里由得你去不去。”

王清清直起脖子道:“孙大爷托你照看我的!过两日他自会来接我!”

薛蟠龇了龇牙:“放心吧。我会告诉他,你明儿一早说要出去买些针线,然后一去不回。”

“薛大爷!我何时得罪过你?”

“你没得罪过我。”薛蟠牵起嘴角森然笑道,“你年纪虽小,骨相很好,日后会越长越漂亮。你喜欢孙溧。为了孙溧未来的妻子着想,贫僧不能让他身边有一个深爱他的小美人。贫僧若不是和尚,你就不是卖去西北,而是葬入乱石岗了。”言罢转身就走,不看王清清是个什么神色。

之前王清清还能偶尔出门练练腿脚,此后便再不许出屋子了。她急得连连哀求送饭的媳妇子,人家能如何?只撂下饭食便走,过阵子回来收碗筷。王清清唯有期盼孙溧忽然过来,然而下午无客。

红日西斜、暮云散尽。荣国府内用罢晚饭,厨房打发两个婆子来梨香院收食盒。忽闻一阵歌声传来,仿佛是首童谣。一个婆子忙问张子非:“张姑娘,这是谁在唱曲儿?”

张子非想了想道:“哦,那个丫头。”她惋惜道,“好模样儿,偏不明事理。明儿就预备卖了。”

婆子再听了听,道:“敢问,她姓什么?”

张子非随口道:“这个我不知。横竖把主子得罪狠厉了,不打死不过是主子慈悲罢了。”婆子念了声佛。

与她同来的那位便催收食盒。二人进屋子,婆子便说了一事。外头新请的帐房王先生,好人物好品行!他有个妹子小时候让拐子拐走,已寻了七八年。王先生唱过他妹子喜欢的小曲儿,仿佛就是里头这姑娘唱的。难不成她便是王先生的妹子?二人互视半晌,决意待会儿去告诉王先生。若当真是他妹子,让他花钱买下来便是。他们外帐房的先生个个富得流油。薛家大爷是个出家人,说不定起了慈悲心肠,连身价银子都不要他们的呢?

当日夜晚,乌云蔽月。梨香院靠荣国府的门悄然开了,一条人影闪了进来,猫在廊下学了两声蛐蛐儿叫。西头有间屋子里也传来蛐蛐声。此人忙蹑手蹑脚蹭了过去。院中寂静,众人皆熟睡。来人立在窗前略拨了几下,窗户开了,王清清就立在窗户里头。

她遂含泪诉说薛蟠说要卖了她。来人听罢愁道:“这姓薛的好生刁滑。你莫着急。我这就设法跟上峰联络,让他们明儿派人来买你。”

话音刚落,忽听围墙外头仿佛有什么动静。二人大惊。那人躲到一行矮竹后头,王清清带上窗格子躺回炕上。过了会子,“啪嗒”一声石子落地。等了片刻,又是“啪嗒”一声。显见是绿林人投石问路。随即墙头探出一个乌黑的脑袋张望了几眼翻身逾墙,狸猫一般落入院中。

此贼穿着全黑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子,双目锃亮。他乃手持一根竹管,挥火折子点了走到窗户边,依序捅破窗户纸往里头吹烟。凡有人住的屋子一间没拉下,亦含了王清清的那间。而后他径直走入屋中。过了足有大半个时辰,贼人提了个大包袱出来,口里骂骂咧咧:“娘希匹!这么穷。”乃背着包袱翻过围墙。

矮竹后那人松了口气,心中好笑:不想遇上了毛贼。待会儿可得快些走,免遭池鱼之殃。正想着,那贼又回来了。立在院中迟疑片刻,径直走入屋中。不多时,他背了个人出来,从身形看是个苗条女子。竹后之人推测,大概是背走了梨香院的美人丫鬟子非,暗自嗟叹。骤然出了如此变故,他不敢久留。耳听墙外微微的脚步声远去,亦赶忙走了。

次日,荣国府上五城兵马司报案,梨香院遭窃。丢的物件不少,好在不大值钱。贼人还偷走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来查案是正是老熟人宋捕快。看薛蟠眉毛都快耷拉到耳根子了,啼笑皆非。查完便发觉那贼做事极干净,没留下踪迹。宋捕快怀疑有内应,率先查的便是那个小丫鬟。

薛蟠苦着脸道:“这丫鬟是孙溧托我帮着养的。”宋捕快挑眉而笑。“就是弄玉阁那个王清清。”宋捕快登时笑不出来了。

解释了此女来梨香院的缘故,二人同去查看她的屋子。清清在梨香院只养了几日伤,没留下什么痕迹,只从她枕头底下翻出一张没有涂颜料的骨牌。乃一张七饼,竹制,极新。背面刻了只禽爪,四周散了数朵云彩。

薛蟠从宋捕快手接过骨牌,细看良久思忖道:“既有云,可知不是龙爪就是凤爪。别看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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