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头儿。其余引风吹火的、站干岸的、打太平拳的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呢。不过孙女猜……”她顿了顿,苦笑道,“这些人固然会收拾,只怕也会顺带收拾些……没犯错的。”

贾母冷笑道:“什么犯错没犯错,不过就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罢了。凡听我的悉数收拾了,没错也寻个错出来;听他的自然平步青云。我若这会子便死了就更好,连你带你老子都得让他扫地出门。”

元春垂头道:“求老祖宗长命百岁。”

贾母道:“大老爷显见要气死我。我上哪儿长命百岁去?”元春默然不语。贾母问道,“你母亲呢?”

元春道:“她身子不好。我恐怕她生气,不许人告诉她。回头想跟老祖宗借宝玉去她跟前玩会子,她能高兴些。”

贾母哼道:“你母亲这一病倒好,诸事撂给咱们娘儿俩,她只管坐享其成。”元春又不语。贾母看了看她道,“回去换身衣裳,同我一道进宫给太后请安去。”

元春迟疑道:“此事……也不好拿大老爷什么错。”

贾母悠然道:“他平素的错还少么?”

元春低声道:“可……可万一……万一……”她看了看鸳鸯,有几分心虚。

贾母皱眉,示意鸳鸯离远些,问道:“老大拿了你老子什么短处不成?”元春跪下不语。贾母急了,“说!”

元春踌躇再三道:“我母亲……有短处被大老爷知道了。”

“略微动了点子公帐?”贾母笑道,“无碍,那个算不得什么。太后与老圣人皆不会放心眼里。”

“不是。”元春硬着头皮道,“她……她也……放过印子钱。”

“什么?!”贾母大惊,拍案而起。半晌,胳膊发颤指着门外,“她竟敢!”

元春垂头道:“当日……我母亲的私库失窃,库房里少的箱子比丢的多。少的那些便是……装……账册子的。”

贾母眼前一黑,重重跌坐于椅子上。当日五城兵马司说那私库里头有二十七个箱笼的灰迹。贾母已记不得王夫人报丢了多少件东西,横竖不超过十件。那便是少说十七八个的箱子装着放印子钱的账册子。十七八箱的账册子……等多少生意?!王夫人年前那阵子身子康健,后忽然染病,只怕便是此事被老大查出来了。良久,贾母狠狠砸了手中拐杖,指着元春哭道:“我儿都是让你那黑心的母亲带累的……”

再如何恨,王夫人终究是元春宝玉的亲娘、王子腾的亲妹子。贾母终不敢拿她怎样。贾赦早已撕破脸过一回,捏住了这把柄,闹上金銮殿自是不怕鱼死网破的。贾母斟酌良久,终卸下了头上的命妇珠冠。

不多时便有人赶到荣禧堂通风报信。贾琏与薛蟠击了个掌,暗自发笑。

王夫人是真的病了。心情不好、天气冷,生个病本来寻常。年前趁两房搬家的功夫,张子非找到了她藏起来的那四个箱子。委实是账册子,只不过是她这些年贪墨公帐的账册子罢了。

方才张子非去见元春,先说了王夫人私库失窃却向官府隐瞒下箱笼数目,再说大老爷已知道二太太藏起的那些箱子里头装着账册,最后说周瑞两口子皆指王夫人常年在外放印子钱。元春当时所猜与后来贾母所想一模一样。她随即问了彩霞。彩霞虽知情,并不敢告诉大姑娘。然这个丫头性子老实。元春观其神色便可印证,王夫人报案前委实先藏过箱子,箱子里也委实装着账册子。如此便坐实了张子非所言。

后遂再无人拦阻,贾琏顺顺当当整治了荣国府。奴才们只留下三四成,其余送去庄子里种地。采买等事物直从薛家拿了一套章程,再难捞到油水。薛蟠帮他们找了个老成的帐房先生,早先做过多年大作坊掌柜,无儿无女、性子有些粗俗,甚合贾赦口味。凡稍大些的银钱出项皆得此人过眼。荣国府在饮食上头浪费最狠厉,当中以贾母为最。薛蟠出了个馊主意。各位主子的饮食皆定下钱数,就以旧年十一月的为准。若吃得不那么贵,结余钱款归主子们私房。贾母王夫人都想替宝玉存家底,遂都没反对。

折腾了十几日,可算了了。大伙儿遂想着歇息两天,再盘算别的事儿。

正月底,太后一时高兴,寻了个借口在宫中设宴,让满朝三品以上的命妇都去。宁荣二府中,贾母、邢夫人、尤氏等有诰封者得了命。当日,婆媳二人正欲上轿,荣国府外竟来了个小黄门。此人笑嘻嘻来到贾母跟前打千儿道:“太后懿旨,请贵府大小姐一并进宫。”贾母喜出望外,忙命元春快些换上新衣裳、上自己的轿。

元春闻讯头疼欲裂。李太后要见她,怕不是为了郝四爷那事?偏鸳鸯等人就守在她身边帮着梳洗,她连打发个人向贾琏两口子或是梨香院问计的机会都寻不着。终还是大妆而去。

不多时到了紫禁城。从轿中踏下的那一刻,贾元春望着巍峨宫门,想起过去三年宫中种种、前几日两位兄长同她推心置腹一席话、并这些日子在家中安置屋舍院落之自由,心中暗暗决意:不论如何也不愿再卷入这些错综波诡之事了。

贾母自然半分不知她心中所想,笑得合不拢嘴。遂入内觐见。进殿一瞧,王子腾夫人郭氏已在,元春心下略安。郭氏看见元春却是大惊。元春对着舅母苦笑了一下,跟着贾母上前叩拜。

李太后端端正正坐着,含笑招元春到身边来。元春只扮作羞惭惭的模样垂头不语。李太后笑道:“好个标致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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