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索三和昨儿那位灰棉袄再次来到张叔客栈。
牧老爷听罢眼冒金星:“她嫁给了绑架北静世子的绑匪?”
灰棉袄道:“不是,是绑匪嫁给了她。”
“她们去兴隆票号作甚?郭姑娘的祖父不是还在他们手里?”
“郭总镖头在顾先生手里。”索三道:“兴隆票号是庆王府的产业。她们明儿大抵要商议销赃之类事宜,说不定趁势联手。”
“嘶……”牧老爷捋着胡须久久不语。
他早知道忠顺王府在江南袒护贼寇,还收了个叫石三的匪首当管家,经营着许多绿林买卖。倘若他们也袒护西江月,她少不得案子越做越大。一旦朝廷忍不了,查起来自家难免被牵连上。再有,看意思她的身份许多人都知道。水世子这种事再来几件,苦主找不到西江月,自然把气撒在自家和杨家头上。
乃道绷着脸道:“如此要紧之事,还是让北静世子自己定夺的好。”灰棉袄迟疑一瞬,躬身答应。
索三悄悄溜回明府,郭家还在家长里短,郭姑娘已经睡下。
次日,一辆青缨翠盖大马车停在兴隆票号门口。车上下来两位衣着锦绣的男装丽人,身后跟了四五个长随。伙计一看就知道是大主顾,忙迎上前嘘寒问暖。进了铺子,又请上坐端茶倒水。
一位姑娘端端正正坐着,款款的道:“让说了算的出来。”
孙掌柜打躬作揖道:“姑娘好,鄙人姓孙。”
姑娘摇头倨傲道:“你就是个伙计。请二老爷出来,我有要紧生意谈。”
孙掌柜道:“二老爷是谁啊?”
另一位姑娘微笑道:“别装蒜。这么大的生意错过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忽听有人冷笑一声:“多大的生意,要烦劳赵二姑娘亲自上门?”只见侧门走出来几个男人,为首的是位二十多岁、面貌清俊的少爷,负手昂然。
两位姑娘互视一眼。一个说:“谁姓赵?”另一个说:“你姓贺我姓王啊!”
说话间少爷已走到二人跟前,愣了。倒是姑娘们身后一个年轻俊朗的长随半步上前拱了拱手,诧异道:“水兄如此在此?”
少爷大惊:“暄三爷!”
原来少爷便是北静世子水溶,假扮长随的是司徒暄。
司徒暄看水溶身旁有个长须管事陪着,看着他道:“这位想必就是七叔府上的二老爷。”
长须管事忙打千儿:“奴才不敢。”
司徒暄笑道:“我今儿来是想找二老爷谈生意。因自己的身份不方便,才假扮下人。”又看水溶,“水兄是想找赵二姑娘么?我来早了点儿,她过会子就到。”
“暄三爷与她是一起的?”
司徒暄道:“实不相瞒,我们两家合伙做买卖已经好些年了。”
水溶定定的看着司徒暄:“敢问暄三爷今儿来兴隆票号是为了什么生意。”
几个人齐声喝“大胆!”
忽听有人说:“咦?谁又大胆了?”
众人扭头一看,又有几个人走了进来。领头的姑娘十六七岁,身穿秋香色牡丹缂丝天马皮褂子,肩披乌云豹雀金裘,手里拿了个小小的紫铜手炉。水溶认得她,正是明府的赵二姑娘。司徒暄含笑拱拱手。
茵娘目光溜过众人,到水溶脸上停下。“水世子好。为何你看我神情的如此奇怪?”
水溶望向她身后。跟着两个嬷嬷两个丫鬟两个护卫,皆规矩齐整面无表情,并无“憨头憨脑的傻丫头”,心下犯起嘀咕。
赵茵娘又说:“若有什么事,请水世子直言不讳。我是知道你们的。说话拐弯抹角宛如射覆。殊不知你以为心照不宣,多半是南辕北辙。”
她非但毫不心虚,还大方爽利。水溶愈发迟疑。
东道主二老爷见状,忙出来打圆场,请诸位后头说话。
各位大佬于净室坐下,外头正态分布了各家王府的护卫。水溶忍不住先问:“赵二姑娘,你可认得西江月?”
赵茵娘道:“在扬州时,因好奇她的来历特意去见过。”
“什么来历?”
“咦?水世子不知道?”
“不知道。”
赵茵娘和司徒暄同时向水溶投去了关爱二傻子的眼神,水溶颇为不悦。
司徒暄看了眼自己带来的男装丽人,当中一个便慢条斯理的讲述了西江月从都尉府少奶奶到绿林线人的经过。最后她道:“水世子那事之后,众人都以为她必然避去别处。谁知她在扬州有人庇护,一直没离开。”
水溶脸上阴晴不定。
赵茵娘正色道:“咱们几家,要么背靠王府,要么本身就是王府主子,团坐于此好生奇怪。因各有忌讳,极容易着小人的道。大家能不能交换个消息?说实话,我不明白小小胶州哪来这么大能量,能聚拢诸位。”
司徒暄忙说:“我是被骗来的!说有大热闹。”
“什么热闹?”
“就是不知道么!”
“没诚意。”茵娘横了他一眼道,“我们王爷是陪萧护卫来找小师叔的。我是帮忙跟成大贵将军搭线的。”
司徒暄击掌:“上次你没告诉我!”
“因为说实话你不会信。”
“我信啊!”
茵娘摊手:“我们大和尚的师叔算出,成家一位小姐跟忠顺王府有缘。”
众人大惊!他们都知道赵茵娘送了成二姑娘一件凫靥裘,也都